“起身落座吧。”
直到皇帝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謝安寧才敢借著起身偷偷瞄一眼上麵的人。與之第一次相見時的平和,眼前的謝安寧才算是真正意識到為何上位者的威嚴。皇帝高高地坐在上麵,臉上的表情不鹹不淡,他明明就是笑著的,眼裡不帶笑意。那雙眼睛,就像是戲耍般望著自己的獵物。這個念頭在謝安寧腦海中炸開,謝安寧總是有些心慌,卻不知哪裡不對,隻得規規矩矩地坐著。
傳膳的宮人們陸續登場,先是繡花高飣八果壘,接著下酒十五盞。描金的器具裡擺放著精致的食物,好酒也連番上陣,什麼銀光酒、秦淮春叫人迷了眼睛。
正當謝安寧吃得不亦樂乎時,隻聽皇帝突然開口“朕記得子期如今身邊無人照拂啊,謝氏離世多年,如今兒女又已長大,何況葉府總不能一直沒有當家主母。不然朕賜你幾個美人吧。”
葉子期跪下,“臣惶恐,臣當年娶妻時答應嶽母今生不納妾。臣的妻子雖故去,卻不敢違背當年誓言。臣知曉皇上是為微臣著想,但臣與妻子伉儷情深皇上也知曉,如今臣也年事已高,不敢耽誤這如花容顏,與其委身做妾不如嫁得良婿為妻。請皇上收回成命。”
“罷了。”皇帝無奈道,卻話音一轉“不知葉將軍的女兒如今幾歲?可否婚配?”
聽聞皇帝的話,謝安寧伸出去夾菜的手猛地一頓。回過神來,趕忙跪在父親身邊。“臣女年過十七,暫未婚配。”
皇帝盯著謝安寧半晌才開口“你長得倒有幾分像你的母親,尤其那雙眼睛。朕與你母親也算是一族,論起輩分,朕擔得起你一聲舅舅。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臣女名為謝安寧。”
“謝安寧?”皇上喃喃自語。
“回陛下,臣隨母親所姓,安寧乃母親生前所取,唯願天下安寧,百姓安居樂業。”
“好名字。”皇帝大悅,指著座下的一眾皇子說:“朕的皇子們也未曾婚配,你瞧瞧哪個合你心意?”
聞言,席上之人無不驚歎。越發摸不準皇上的想法。
此時的謝安寧更是後背發涼“臣女愚鈍,一不敢覬覦天潢貴胄,二不敢於孝期婚嫁。幽州戰死的將士中看著臣女長大的不少,臣女自幼時便得以這些叔伯照拂,他們如今為天下百姓成了一抔黃土,臣女感念所恩,自願守孝三年。”
“皇上,臣已年老,妻子故去。先前的毒箭讓臣的身體大不如前,想來無法再為國效力,臣的女兒三年不嫁,即為守孝也為相伴與臣。臣請辭,告老還鄉,享天倫之樂。”葉子期順著女兒的話說下去。
皇帝見這父女兩人是鐵了心不肯選也沒了興致“既如此,朕也不好強求。若是安寧今後有了心悅的男子一定同朕說,朕一定為你們親自賜婚。”
“謝皇上。”謝安寧收好心,堪堪落座。一男子清冷的聲音傳來“父皇不若讓葉二小姐來大理寺就職。”
“好,就如你所願。”皇帝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謝安寧腦子轉得飛快,剛想拒絕卻看見父親微微搖頭,便謝了恩。
“今日葉家已經駁了皇上多次,大理寺不是什麼要職,等過段時間再辭便是。”聽完父親的說辭,謝安寧也不再多想。轉而看著發聲的男子。悄聲問辛夷“那是誰?”
辛夷借著布菜的由頭插空給謝安寧講解“那是五皇子謝珩,在大理寺任職,在民間多有賢名。但自小身體不好,聽說一直用湯藥養著呢。”
謝安寧打量著對麵的謝珩,玉冠束發,青絲纏繞,素衣裹著消瘦的身體,細長的手指把玩著酒杯,不時與身邊的人談笑幾聲。五官倒是好看得緊,就是太瘦了。他慵懶而愜意地喝著酒,絲毫沒有皇子的端莊,皎潔的明月流淌在他的身上,燭火晃動也攪動著謝安寧的心。‘原是天上謫仙人’這一詞轟然在謝安寧腦海中炸開。
覺察到自己的內心,謝安寧猛然醒悟,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