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可能遠勝於此，戈登做了十二個小時的火車才到這裡，他到這裡的第一天，那個人高馬大的警員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回警局的路上，他對著路邊蹲在一起的小青年大打出手，結果從他們身上隻搜出了一把半個手掌大的梳子。
不過與其說是下馬威，更準確的講，是告訴他，哥譚警察的行事作風。
如果你遵守規則，那麼你就可以成為這裡的地上皇帝。
什麼是規則呢？
局長室裡，那個吃的滿嘴流油的家夥已經告訴了他。
“在這裡我們是個團隊，戈登，你是個人才，能吸收你是我們的榮幸。”
“我會儘我的全力，長官，絕不會懈怠。”
“我當然相信你，警督，我當然相信你，就像我告訴你的，我們是一個團隊，整個警局都是一個團隊，我們要互相信任。”
“我明白，長官。”
如果沒有那則警長涉黑的指控，這應該也算是一個熱情的歡迎式，對吧？
“最起碼挺激勵人心的。”戈登心想。
天上的月亮再次被烏雲遮住，照在自己身上這唯一一處暗淡的光就這麼沒了，戈登明白，這裡並不是一個適合安家的地方，更不適合生兒育女，他不喜歡這個地方，但能怎麼樣呢？小人物的命運並不掌握在自己手上。
戈登坐在車裡吹著空調，閉目養神，儘可能不去想那些讓自己抑鬱的事，他今晚來這裡就是為了調查一些非法的走私品，他們是馬洛尼的手下，據說參與了販毒，這種事情其實根本也不用猜，這些黑幫裡有幾個不做這種生意？
對講機裡傳出聲音：“長官，他們出來了。”
碼頭上一個集裝箱被放下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走過去，然後衝著後方招了招手，很快又跑過來十幾個拿著武器的家夥，他們從集裝箱裡搬出來的東西因為距離較遠，就看不清了。
“您知道為什麼哥譚的警察難做嗎？警督。”
對講機裡傳出來手下的苦笑，沒等戈登回答他就給出自己的答案，“我們在用半自動的時候，他們已經用上全自動了，我們用上全自動，它們連火箭筒都有了……幸虧今晚沒帶。”
“專心在你的崗位。”戈登講。
“當然，長官。”
他們今晚的目的主要是盯梢，而這就是上麵下達的命令，哪怕知道那些人搬的不是好東西，他們也不能闖進去，戈登知道，派他們來的目的，主要是防止其他幫派的人來搗亂，發生火並。
但裡麵還是傳出了槍聲。
“出了什麼事？誰進去了？”
槍響的時候，戈登某根神經突然動了一下，他幾乎下意識就要掏出手槍上去逮人，但還是壓下了自己的衝動。
“沒有人，長官，我們都在原位！”
“上帝啊！那是什麼東西？！！”離得較近的警員發出驚呼。
“什麼？湯姆，你看到什麼了？”戈登的位置隻能看到閃爍的火光，他向對講機裡的急切地詢問。
“長官，我不能確定……他太快了……他，它……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個人？”
戈登掏出槍下車就奔著碼頭狂奔，邊跑邊對著對講機裡呼喊：“彆看戲了，行動！！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都小心點！”
戈登背靠一個集裝箱喘氣，他的呼吸快要平靜後，端著槍警惕的往前走，在上麵的時候不覺得，真的深入其境，這裡高高堆起來的集裝箱簡直組成了一個迷宮，而現在那些槍聲完全停止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駭人的寂靜。
連續幾個轉彎戈登都會先探出槍，以便禦敵，碼頭的燈根本不亮，對視野的幫助極為有限，他憑借記憶中的方向前行。
越往深處，越不對勁。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心底裡就生出一股燥熱，豆大的汗珠從他頭頂持續不斷的往下淌。
他感覺自己被某種東西盯住了，某種潛藏在黑暗裡的生物。
直到他看清那個神秘生物的傑作，數把步槍散亂的落在地上，地麵、四周的集裝箱，吊箱子的機器，全都是彈孔，而那些開槍的馬仔們全都昏過去了，被一根黑色的繩子綁在一起，有的還吊在半空。
尤其是空地最中央，幾處昏暗的燈光全都照在那裡，被拆開的保溫袋裡，是堆成小山的白色粉末。
戈登嘴角揚起，對先後趕來的手下們說：“現在我們有理由抓他們了，行動吧！”
“額，長官，”湯姆拍了拍戈登的肩膀。
戈登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最高的那處集裝箱上，他見到了這輩子都沒法忘記的景象。
烏雲逐漸散去，月光一片一片的透下來。
他就在那裡。
光芒中的暗影，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的看著他們。
許多年後，戈登回憶起，哥譚的都市傳說初初展翼之時，也許也就是那個時候，自己心裡那堵令人窒息的陰霾之牆，如同被月光驅散的烏雲，也在一層層的坍塌。
直至能看到萬家燈火，能看到群星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