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亭正好是兩層屋頂,北溟已經事先偵查好了他們可以隱蔽的地方,朝素心指了指那個位置,素心一臉犯難的看著他問:“我怎麼過去?”
北溟一笑,握著素心手腕,一股力道直接將她帶起,輕功飛燕將她帶到了屋頂。
素心很快的調整好了自己的穩定性,便與北溟在屋頂伏下,揭開一層屋頂的某幾塊瓦片,內裡雖是不大能看清都有誰,但能聽見了她們說話的聲音。
有一道女聲說:“總之,我感覺她沒那麼簡單。”
似乎她們之前已經說了什麼,不過素心聽得出說著話的人,是誰,就是那個在劍靈殿被玉真掌門嗬住的絮偌。
“可她隻是寒少莊主的義妹,應該沒什麼吧?”柏嬌月聲音溫柔嬌弱,不見此人便已經激起了一股保護欲。
隻是她說話的感覺很虛,仿佛對自己所說很沒有底氣。
接她話的是一道淩冽的聲音,素心認出那是語安:“哼,今日他們的舉動,嬌月你不是沒看在眼裡,不然哪能自己都說隻是‘應該’呢?”
素心屋外聽著,撇了撇嘴,心道:你們有什麼自信在這裡高談闊論我家主子的?
北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
“不過,我想知道,你當真是看上了清泉山莊的寒少莊主?非他不可了?”
出去劍拔弩張的語氣,語安對於柏嬌月更多的還是帶著一些關愛,自從她知道柏嬌月傾心於寒岩之後,便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但礙於沒有太好的時機,便也一直等到了現在。
柏嬌月點點頭,水汪汪的眼睛閃著光:“從我那時與他初見起,他的身影、他的聲音就進入了我的心裡。”
柏嬌月一生之中接觸的人並不多,除了自家人,門下弟子都很少有接觸,而那一次與寒岩的相遇,算得上是她第一次獨自一人接觸到了藏劍門之外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那麼溫潤...
“那天之前先生教了我一首新的曲子,我無論怎麼練習都總是達不到先生滿意的程度,想要去尋找一些靈感,所以我去了鏡湖...”
柏嬌月回憶起那一天,她抱著琴坐在亭中,看著微風吹起飄動如煙的輕紗,心中愁鬱不解反而多添了許多的無力之感,自己身子孱弱,父親便處處小心,不讓她習武、不讓她總在外頭露麵。
其實這也倒好,她原也不喜歡舞刀弄劍,在房中寫字畫畫也是甚好的,隻是隨著漸漸長大,她發現身邊的小夥伴個個能跑能跳,玩鬨的歡樂,而她隻能靜靜坐著彈琴寫詩的時候,心中難免就開始失落了。
而後因為無法再玩到一塊,小夥伴們與她也漸漸疏離,孤獨之感在心中埋下種子,諸多因素的交雜便也讓她身子越來越弱,然後情緒越來越低落如此循環。
又說回那一日,她實在無法領略古曲中的意味,便打算出去尋找一些靈感,於是就來到了鏡湖,她原本是知道的,那一日門派中有一宴會,但鏡湖那一般無人會去,便也沒多讓人去叮囑,也沒多帶人在身邊伺候。
看著湖麵和輕紗,她愣了好一會兒神這才手指觸摸上琴弦。
耳邊回想起先生曾因一事開解她時說的幾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故而反之何解?”
思緒中,指尖撥弄琴弦,彈出那一曲《秋水》,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也是在為自己解答先生的那一番開解之意。
琴譜彈到第二章,柏嬌月便見不遠處有一道高挑的人影,那人一身黛綠衣著負手而立,背對著亭子,在曲水廊上。
他身姿挺拔,右手拿著一把佩劍,頭上簪著木簪,還未及冠。柏嬌月猜想,他應該是來參加宴會的哪家的公子吧。
手上琴音未停,但本該專注的心卻總是閃現那一道隻是看了一眼的身影。
他還在吧?
我就這樣再看一眼應該可以吧?
他,應該不會知道我吧?
心中想著,柏嬌月便緩緩抬眼又看向亭外,那道身影還在,一動不動,有那麼一瞬間,柏嬌月覺得說是一尊雕像也不為過。
許是因為分了心,柏嬌月手下彈錯了幾個音,男子似乎有所察覺,頭微微往後一看,但並未轉身。
那一道因為距離遠而看得不是很清楚的側顏,卻讓柏嬌月心一動,回神,意識到自己方才亂了心緒。
好在音樂不曾停下,柏嬌月調整了自己,又將這一小節重新來過。
那身影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他是在想什麼嗎?好像是。
柏嬌月如此覺得。
如果自己的琴聲可以為他提供一些幫助,那也算好的,不是嗎?
於是柏嬌月收回了目光,專注的彈琴,仿佛在那一瞬間,柏嬌月好像悟到了什麼,她的琴音發生了一些些的改變,從一開始的混沌漸漸空澈,慢慢構建了一番小小的意境。
一曲終了,她抬眼再看,那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