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弩先看看向西梁兵,騎著棗紅駿馬,首領模樣的男子約莫二十歲左右,牽著韁繩的手背上劃了好幾道口子,身上披著的緙絲大氅臟汙不堪,布滿了褐色的痕跡,看上去像是血跡。
男子生得倒劍眉星目,隻陰沉著臉,看上去殺意凜然,厲聲對陳弩道:“你看甚,我可不像你們大楚,還能冤枉你們不成!”
陳弩趕緊抬手道:“不敢不敢,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男子神色冰冷,重重哼了聲,轉開頭一臉不屑。
陳弩也不多問,著急解釋道:“劫歲賜一事肯定有誤會,我等與李相交接清楚,李相先行離去,我等在榷場多耽擱了一日,在路上行走兩日,方才行進到此處。前兩日我們離開時,榷場有西梁的商人看見,他們都可以作證。不知歲賜如何被劫走,李相在何處?還是請李相前來,講清楚來龍去脈,免得傷了和氣。”
男子傲慢地道:“無需找李相,我乃西梁的五皇子,所言一切為真!”
牛凹關口的領兵韓大虎立刻大聲道:“梁恂敢不打招呼領兵前來,這是要犯我大楚了!”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弓弦怒張。梁恂神色一變,手一揮,西梁兵也重新搭箭上弦,抽出了刀。
陳弩與高樟嚇得沒了人形,高樟紮著手轉圈,朝韓大虎怒斥道:“你閉嘴!”
吼完,高樟再轉身對梁恂解釋道:“五皇子,誤會,都是誤會。大楚西梁剛簽訂和議,我與高侍郎從京城押送歲賜而來,豈會再動手搶走。”
梁恂在馬上,居高臨下瞥了他一眼,道:“你們還沒那個本事,是他們,是雍州兵動的手!”
韓大虎立刻大叫:“你少冤枉人,雍州兵奉公守法,做事光明磊落,豈是爾等能汙蔑!梁恂小兒,你借口挑事,欲將再來犯我大楚,雍州軍怕你,哈哈哈哈,西梁孬種,你們儘管來,看我雍州兵將你們全部殺光殆儘!”
陳弩高樟頭大如鬥,見韓大虎長得凶神惡煞,孔武有力,不敢罵得太過,隻能委婉相勸。
“將軍身子不好,你不要給她惹一身麻煩。”
“大楚西梁簽訂了和議,你在這裡鬨,難道是對朝廷不滿?”
轉過頭來,陳弩對梁恂連連抬手見禮:“五皇子,誤會,都是誤會。不若先收兵,尋個清淨地方坐下來細談可好?”
梁恂連正眼都不瞧陳弩,心裡卻轉過了無數念頭。
他在暗,李憫在明,兵分兩路到榷場,一是為了提防烏孫,二是為了提防大楚,好順當運回五萬貫錢。
誰知駝隊剛到半山腰,便遭到伏擊。巨石從山上接連不斷滾下來,駝隊瞬間被衝散。
劫匪裝扮成烏孫人的模樣,口中也含糊喊著烏孫話,一半人不要命衝著他而來,一半人直衝著五萬貫錢而去。
埋伏在山另一邊的精兵來不及召來,親兵護衛拚死護他往西梁方向撤退。一行人好不容易甩脫劫匪,狼狽退回西梁境內,待召來精兵折回,價值五萬貫錢的金錠早已消失無蹤。
梁恂幾乎能斷定,這群劫匪是雍州兵。他們多次交鋒,西梁兵麵對雍州兵的畏懼,仿佛刻在了骨子裡。
烏孫人沒這般大的本事,他們也沒這麼聰明。
梁恂唯一不確定的便是,以虞昉的磊落,她隻會在戰場上拚殺,從不會做雞鳴狗盜之事。
雖說雙方打了多年,他卻不得不承認,虞氏是難得的端方君子
包括他阿爹,最敬佩的人一直是虞懷昭,經常遺憾西梁沒能得他那般的忠臣。
西梁與雍州兵打了這些年,從未占據過上風。虞昉鎮守在雍州,虞氏魂在,西梁便沒勝算的可能。上次一戰,西梁損失慘重,他們現在也打不起。
他陳兵在此,不過是威脅震懾。
寒風凜冽,天空烏雲盤旋,雪子又隨著風紛紛揚揚。
梁恂臉色天氣還要陰沉,丟失五萬貫錢他難以交差,幾個如狼似虎的兄弟還不得趁機在禦前進讒言。
不過,梁恂打量著陳弩高樟,對兩人鄙夷不已。
虞家軍難纏,大楚朝廷卻是一群軟蛋。大楚已經下了旨意立虞昉為後,待她嫁人之後,雍州軍失去主心骨,頃刻就散了。
虞氏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