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弩聽得暈乎乎,高樟不顧斯文大罵,伴著毫無用處的威脅,被拖到了關口通行處。
牛凹關本來冷清荒涼,因著榷場重開,逐漸變得熱鬨。破舊的客棧,草簾子氈帳擠滿了避寒的人。
值房離得近,他們吵嚷著從大門出來,閒著等候的人便出來瞧究竟。
陳弩高樟帶著的行囊多,此刻都還在門外亂糟糟堆著,管事來回走動,指揮仆從看守,生怕丟失了。
“都查,都查!”韓大虎大喊著,鬆開高樟,將他推搡到了馬車邊。
兵丁湧上前,幾下就將管事仆從推開,車裡大大小小的箱籠,被悉數打開,翻動。
“雍州軍鎮守雍州府上百年,忠心耿耿,雍州軍被汙蔑是劫匪,都查,必須都查,自證清白!”
箱籠中的綾羅綢緞錦衣華服,羅襪,襆頭,鹿皮靴子,絲履室內便鞋。暖釜,香料香囊香球,脂膏,澡豆等等,應有儘有。
僅這些不足為奇,精美匣子中,裝著的金銀珠寶,玉佩,字畫,古書等,看得人目眩神迷。
“咦!”韓大虎驚呼了聲。
高樟還在暈著,陳弩回過些神,臉上的血色漸漸退卻,猛地看向了韓大虎。
“這是西梁人給的?”韓大虎大聲嚷了出來。
“誰出門會帶這般多的寶貝,肯定是西梁人的賄賂。”
“噓,你小聲些,瞧他們身上穿著緋色朝服,那可是京城來的大官!”
“不賄賂大官,難道賄賂你我這等升鬥小民?西梁人圖的是大事。”
高樟臉色慘白,青筋直冒罵道:“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李憫的確送過他們字畫,他們也回了差不多的禮。
雙方交好,都是客氣禮尚往來而已,絕無其他見不得光的交易。
衣帽鞋履皆為他們的隨身之物,其他的寶貝,皆是沿路官員的孝敬。
官場人情往來,大家都心知肚明,擺在明麵攤開在眾人麵前,卻不適宜了,尤其是在如今的節骨眼上。
陳弩如墜冰窟,眼前陣陣發黑,強撐著上前,啞聲對韓大虎道:“韓郎將,都是誤會,我們進去說。”
韓大虎道:“誤會?陳侍郎,你又沒說雍州軍是劫匪,要造反。我韓大虎笨歸笨,但恩怨分明,這些與你無關。”
“韓郎將,如有得罪之處,在下給你賠不是了,還請見諒。”陳弩麵如死灰,抬手長揖下去。
韓大虎趕緊避開,一邊還禮,一邊抱怨:“陳侍郎真是,你是大官,我哪受得起。好吧好吧,你是好人,看在你的麵子上,先進去說。”
“走開走開,彆看了。”
兵丁得了韓大虎的命令,斥退圍上前的人群。管事仆從連忙上去收拾,合上箱籠匣子,搬上馬車,擋住了眾人窺探覬覦的視線。
幾人重新進屋,陳弩生怕高樟再亂說話,先擋在了他麵前。
“韓郎將,先前的事情是誤會。西梁五皇子稱丟失了歲賜,乃是雍州軍所為,陳兵在此要求賠償,無論如何,我們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回應。不然,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雙方又得交戰。”
陳弩歎了口氣,一臉的憂國憂民:“打起仗來,你們衝鋒陷陣,苦的是你們,受傷流血犧牲,亦是你們啊!”
韓大虎唬著臉,肅然道:“虞氏領著雍州軍鎮守邊關,吃苦受傷流血犧牲都近百年了,守將如此,我們身為下屬,又有何怨言?我們不怕流血,不怕死,就怕被汙蔑,死後還被潑臟水,成了劫匪,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