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氣寒冷歇得早,尚在黃昏時便開始用晚飯。灶房送來了熱騰騰的羊肉鍋子,黃宗尚見到還有極為難得的青綠菠菱菜,頓時心情大好。
沒一陣,虞昉被鈴蘭攙扶著到來,黃宗尚揣摩著景元帝的心思,不敢怠慢,忙起身見禮。
“黃郎中快請坐。”虞昉欠身還禮,虛弱地道。
黃宗尚坐了回去,小心翼翼覷著虞昉,見她臉色依舊黃橙橙,與昨日相比未見好轉,不禁真誠地道:“陛下很是關心將軍的身子,給將軍準備了些補品,盼著將軍能早些養好,早日回京。將軍一定要保重啊!”
虞昉在榻上坐了,喘了口氣,道:“有勞黃郎中關心。我也想好生保重,養好身子,隻雍州府這般情形,我哪丟得下。算了,不說這些。虞長史,你陪著黃郎中吃幾杯。”
虞馮忙舉起酒盞,黃宗尚聞到了梨花白的清香,饞蟲被勾起,愉快地一飲而儘了。
在京城時冬日吃鍋子並不稀奇,比對著上次的粗茶淡飯,黃宗尚吃得格外滿足,酒也一盞盞吃下肚,很快就麵紅耳赤,飄飄然了。
“張達善那廝,真不是東西!”
酒上了頭,黃宗尚變得掏心掏肺起來,神神秘秘道:“陛下對張達善很是不滿,我回稟他向虞將軍求娶之事,陛下變了臉,很是不喜。朝政大事雖要請示太後,陛下畢竟是天子,太後總要聽上一二。此次我定要參奏張達善一本,看他還能囂張到幾時!”
虞馮不由得看向虞昉,見她神色尋常靜靜聽著,並不答話,便對黃宗尚道:“黃郎中嫉惡如仇,真是大楚的棟梁之材啊!”
黃宗尚將酒一飲而儘,漲紅著臉憤憤道:“可惜人心不古,讓溜須拍馬之輩身居高位,禍亂朝綱。再此般下去,恐大楚危矣!”
虞馮眼珠微轉,道:“先前禮部高侍郎與戶部陳侍郎前來榷場,他們已經回京,黃郎中可在途中與之相遇?”
黃宗尚搖頭,說了趕路之事,“我顧著辦陛下交待的差使,日夜兼程,哪能與他們一樣。嗬嗬,你們在雍州府估計不清楚京城之事,我與你們透露一二。嚴相對外稱次子養在祖宅,極少出來見人,實則是十根指頭都數不清的大傻子,嚴相怕丟人,關在府裡不讓其出來罷了。高侍郎將嫡幼女嫁給了大傻子為繼妻,嗬嗬,為了掩人耳目,還裝模作樣將其送到祖宅去拜堂。真是可笑,京城人都背地裡當樂子看。姓高的賣女求榮,方升為了侍郎,這次來榷場的肥差,被他得了去。”
虞昉眉頭微微皺了皺,京城那邊的消息,不能隻靠黃宗尚。她這段時日太忙,沒能顧上,得趕緊安排好。
“黃郎中有所不知,我身子不好,就是因為榷場那邊出了些事情。”
黃宗尚立刻睜大眼望著虞昉,一幅期盼著高樟出錯的表情,追問道:“不知榷場發生了何事?”
虞昉見黃宗尚一無所知,對雍州府的掌控力很是滿意,消息未曾傳出去,陳弩高樟亦沒透露此事。
不過消息滿不了太久,要是虞昉不告訴黃宗尚,以他的為人,定會心生不滿。這隻信鴿變成老鴰,在景元帝麵前呱呱講壞話,壞了她的計劃。
“西梁丟了歲賜。”虞昉簡單說了幾句。
黃宗尚大驚,“這也太膽大包天,敢從西梁人手上搶歲賜,那隻能是烏孫人了。”
“我也這般以為,不過西梁人咬定是雍州軍所為。雍州府的情形,黃郎中最清楚不過,五萬貫錢對雍州府來說,無異於車水杯薪,還違了朝廷旨意。我不清楚陳侍郎與高侍郎會如何想,如何向朝廷回稟此事,隻我覺著,黃郎中是難得一見的聰明,明理,哪能瞞著你。唉,西梁人如此栽贓陷害,朝廷要是信了,我便真成了嚴相次子一般,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不是大傻子,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