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常之涼的。
江以德被嚇得肝膽俱裂,沉在水底拚命掙紮,其動靜之大,把遠處隱隱約約的蛙鳴都給嚇停了。
啊啊啊啊啊啊!吳家那老兩口果然來找我了!
其實淩不渡隻將他拖入了距離河岸兩三米處,這個位置水位並不多深,至少沒不過一個成年人。加上江以德還會水,所以雖然嚇得不輕,但短時間內還是淹不死他的。
大量驚嚇值從他身上冒出來,湧入淩不渡的錢包。
現在淩不渡就猶豫一件事,要不要今天就讓姓江的下線了呢?
主要他後邊還有一個十分彪悍不好搞的老婆。
經過一番仔細權衡,淩不渡終於做出選擇:算了,拖來拖去沒意思,還是弄死吧,然後用他的死殺雞儆猴,給他老婆王金花狠狠加壓!
——要問淩不渡對親手殺人有沒有恐懼?
非常幸運,他沒有。
這倒不是因為上輩子作為殯葬業少東家,他見過的死人比一些宅男見過的活人還要多。
主要係統選出來的這些王八蛋都太沒人性了。
他自我感覺,他現在有點像任職了監獄裡負責給死刑犯執行槍決的法警。
代天行道,極大光明,晚上睡覺連噩夢都不會做的。
此時,現實中。
江以德泡在水裡,已經沒有掙紮的力氣了,他虛著眼睛,看著離他僅有一米遠、正浸在水裡不斷起伏的紙人,心裡怕極了,反倒豁出去,破口大罵道:“你們兩個老不死的,教訓你家敗家的小畜生也就罷了!遷怒老子?你們他媽遷怒的著嗎?願賭服輸!天經地義!”
他越罵越上頭:“有種今天就把老子淹死在河裡!死了變成鬼,打不死你們兩個老廢物!來呀!怎麼不敢了!”
威脅過後,又開始利誘:“隻要你們今天放我一命,等我回了家,一定多多給你們燒紙!燒大房子!燒跑車!要什麼燒什麼!想必你家吳良這些年沒給你們燒過啥吧?以後我都給你們補上!”
也不知道紙人是不是真吃了他這一套。
江以德驚喜地發現,那個恐怖的紙人好像已經不見了!
他被冰冷的河水泡得渾身哆嗦,本來都絕望了,此時卻憑空生出一股力氣,手腳並用地朝著岸邊爬去!
絕處逢生的驚喜籠罩著他,超量的腎上腺素在他體內不斷分泌,此時江以德哪還像枯朽體虛的六十多歲老人啊,大小夥子一樣,青春狀態又回來啦!
快了,就快了,距離岸邊僅有兩米多了!生路就在眼前!
“嗷!”
這時,他卻突然撞上了一塊大石頭,腳指頭不妨磕上去,因為用力太大,趾甲都被掀翻了。
痛得江以德老臉扭曲,整個身體向前一撲,趴在了那塊“石頭”上麵。
怪了,河裡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石頭?剛才他下來的時候明明什麼也沒有啊?
江以德不想節外生枝,忍著腳痛,想大不了繞過去。
然
而,他挪,那石頭也跟著挪,就非要擋在他麵前!
江以德不禁開始發毛了,這尼瑪真是石頭嗎?怎麼摸起來還有棱有角的呢?
總不能一直在水裡泡著,他這身子骨也受不了。
心一橫,江以德將腦袋紮進水裡,睜開眼睛看向前方。
臥槽!
隻見眼前哪是什麼石頭啊!而是一個早在記憶中變得模糊了的水泥墩子!
其中朝向他的那一麵,抹的並不算光滑的深灰色水泥麵上,由裡而外,隱隱約約透露出兩道扭曲的人影!
他們的臉孔正對著自己,嘴巴張大,從中呼之欲出的,是積攢多年、濃重淒厲的無窮恨意!
江以德被嚇得慘叫一聲!
這一嚇,比剛才麵對紙人鬼時還要嚴重得多!
是他們!
他們居然也回來了!要找我報當年的殺身之仇!
江以德屁滾尿流地就想從水裡將腦袋拔出來,跑!必須趕緊跑!隻要回到岸上,他的命就保住了!
想的倒是挺美。
可惜,有什麼東西突然壓住了他的脖子,讓他無論用多大的力氣,也無法將頭拔出水麵。
“唔……唔唔!”
肝膽俱裂的一分鐘。
就在這條夜半無人的河水裡,江以德不甘地咽下最後一口氣,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幾條小魚懵懵地遊過來,又被淩不渡彈彈手指嚇走了。
……
另一邊,嚇得哭爹喊娘的釣魚佬們正在撥打報警電話。
“喂喂喂,是妖妖靈嗎?我要報案!就在咱們這兒春江路邊上,我們正在下邊兒的野河裡釣魚呢,突然有一人從河裡吊上了個紙人來!臥槽你知道當時的場景有多嚇人嗎嗚嗚嗚……”
接線員小姐姐都懵了:“等等,您說釣上來個什麼?”
釣魚佬大聲嘶吼:“紙人啊!拿來給祖宗燒祭品用的紙人啊!”
因為與大冤種王所長所在的派出所並不是一個區,這位可憐的接線員小姐姐完全不知本市這兩天風雲突變,居然冒出來個足以上達天聽的紙人來。
她下意識以為有人在惡作劇,笑了一聲:“你是說從【水】裡,有人釣上來一個【紙】人?”
括號音重讀。
釣魚佬被驚嚇過度的大腦根本分辨不出來這裡邊有什麼問題:“是啊!那個紙人還是活的,把釣到他的那人撲倒拖進河裡了!哎呀這個時候就彆拉著我問問問了,趕緊安排出警啊!我怕時間長了,那人得涼!”
“好吧,最後確認一次,你知道報假警的後果吧?”
“我沒有報假警!!!!”
沒辦法,既然報警人堅持,當地派出所隻能儘快安排人來到現場。
幾個釣魚佬正跟鵪鶉似的縮在道邊車裡,一見警察趕到,如同見了救星。
“警察叔叔,你們可算到了!”
領頭的馬副所長擺了擺手,被幾個風吹日曬搞得
好像黑人的中老年男人圍著叫叔叔,他聽著牙磣。
“怎麼回事?誰被拖進水裡了?”
“跟我們一起釣魚的一個老頭兒,好像姓江,聽他自己吹噓,以前當過□□老大,還蹲了十幾年牢……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來,這邊走,注意腳下啊!”
“你直接說重點!”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我們幾個倒是認識的,今天興致來了,約著一起釣通宵……那個姓江的老頭兒自己找過來的,我們不待見他,本來不樂意跟他一起釣的,他死賴皮不走!有什麼辦法!”
馬警官一邊打著手電往河邊走,一邊聽這個釣友羅裡吧嗦,扯半天也說不到重點,沒辦法,換了另外一個釣友問話。
“來,你說,怎麼回事,注意言簡意賅。”
“我們打賭釣魚,江老大被咬勾後,以為釣到一條大魚,不想扯上來,是個紙人!一下把他撲倒了,好像還拖進水裡了,我們都給嚇跑了,遠遠還聽到他在水裡掙紮慘叫的聲音。”
“停!”
前麵不遠,就到河邊了。
馬警官讓給他帶路的幾個釣魚佬回車上:“你們就彆跟著去了,可能會有危險,強子,登記一下號碼,登記完就叫他們回家吧,如果事後需要補足筆錄,稍後會再聯係。”
釣魚佬們臉上都十分掙紮。
“怎麼了?”
“那什麼,警察叔叔,我們的釣具還丟在那裡呢,您看能不能幫我們打包收好,等明天,我們再去派出所取啊?”
馬警官:“…………”
他扶了扶額頭:“行行行,給你們收,趕緊走!”
知道心愛的漁具沒事,釣魚佬們全都鬆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跟警察叔叔揮手再見:“可一定要小心,不能大意啊!那紙人真的很恐怖的!”
將閒雜人等都送走,馬警官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剛入職沒幾天的新警強子問:“所長,咱們不過去嗎?”
“不過去,已經彙報上級了,在這裡拉好警戒線等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