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符意舟能夠看的出來,自己就這一場風暴背後的最終受益人。要不是他確認自己現在隻是一個還沒有簽約經紀公司的小新人的話,恐怕都要以為這是自己的公司在背後動的手腳了。
但正是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公司的事實,符意舟便更加疑惑了……這件事的背後到底是誰呢?他這樣做到底又是圖什麼呢?
誰既知道今天劇組裡發生的事,又有在短時間內調動媒體,並促使輿論發酵的能力?
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宿寧冬第一個被符意舟排除在外。而看自己不順眼的符昶鬆,自然也不可能。至於唐羽左……符意舟非常了解他,唐羽左從出生開始便活的小心翼翼,他一直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並喜歡將自己置於旁觀者的地位,這件顯然不是唐羽左的風格。
就在疑惑之中,符意舟順手點開了一個營銷號的簡介。這本來隻是他的一個無心之舉,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看到的東西,卻叫符意舟無比的震驚。
這個營銷號注冊信息一覽寫著:“英澤傳媒旗下”幾個大字。
英澤傳媒旗下?
看到那幾個字之後,符意舟整個人瞬間就僵在了床上,聶家的產業遍布華國的角角落落。很少人知道,其實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背後也有聶家的身影。如果符意舟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表麵上看著及其普通的英澤傳媒其實同樣受到聶家控製。
上一世給聶知雍當狗腿的時候,符意舟就曾經深入的接觸過聶家背後的灰色產業。像英澤傳媒這種表麵上看去和聶家沒有一點關係,實則受其控製的文化傳媒組織他見過太多。甚至符意舟還曾經利用它們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說……其實今晚的事,全都是聶知雍在背後操縱的?那麼他又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重生之後的一件一件事,令符意舟越來越看不透聶知雍。他原本以為這是一場敵在暗我在明的遊戲,可直到現在才發現,其實聶知雍隱匿的要比自己更深。
此刻符意舟非常慶幸自己還保留著上一世的記憶,如果沒有那些記憶的話,現今聶知雍做的一切都將會完美的隱藏在暗處,不被任何人發現和懷疑。這一晚,符意舟對著手機看了許久,隻等幾個小時之後,熬夜熬過頭的他才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淩晨時分,雨終於小了下來。距離劇組最近的那家機場裡,有一架私人飛機從跑道上起飛。雖然現在已經到了深夜,但是飛機的機艙中並沒有開啟夜間照明模式,這裡依舊燈火通明。
這架私人飛機的主人此時正坐在沙發前,他的手中端著一杯咖啡,目光則落向了桌上的文件,顯然他還在工作。
聽到符意舟在片場出事的消息之後,當時還在國外的聶知雍第一時間登上了飛機,向這裡趕來。而算上時差,現在聶知雍已經有快二十個小時沒有合眼了。看完手邊的文件之後,聶知雍輕輕的揉了一下眼睛,接著終於慢慢的向背後的沙發靠去。
獨自呆在機艙中的聶知雍罕見的露出了疲憊之態。或許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聶家的“少主”聶知雍半夜乘坐飛機趕到這裡來,其實隻是想要親眼確認一下符意舟是不是真的像劇組成員說的那樣,隻受了一點點皮外傷而已。天知道他看到那段視頻之後,心裡究竟有多麼的害怕。
聶知雍曾經失去過對方第一次,所以絕對不允許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作為一個懂得權衡利弊的成年人,一個大家族的未來掌權者,一個懂得隱忍的人。上一世的聶知雍為了奪得家主的位置,能夠在家族中蟄伏十年之久,當然有旁人無法想象的忍耐力和意誌力。
而現在雖然在旁人看來他已經站在了權力的巔峰,但是他自己卻非常清楚,他的羽翼還沒有完全豐滿。
最重要的是,這一世的聶知雍有了軟肋。
在剛才麵對符昶鬆的時候,聶知雍甚至沒有多看符意舟一眼。他一直都在暗中引導符昶鬆的思維,叫對方以為自己是在同符家博弈。至於符意舟與符家之間的關係,隻是一個籌碼罷了。所幸,看符昶鬆的反應,聶知雍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成了……
現在飛機已經飛出了山區,窗外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屬於城市的燈光。這個時候有一名穿著深灰色套裙的女性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她站在聶知雍身邊舉了一躬,接著輕聲朝男人說道:“聶先生,剛才我們收到的消息,宿寧冬先生已經醒來了。”
“醒來了嗎?”聶知雍低聲念叨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示意女人離開。
當遠方的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飛機終於開始降落,聶知雍也將目光投向了窗外。宿寧冬總算是要醒來了嗎?隻是不知道醒來的,還會不會是之前的那個宿寧冬呢?想到這裡之後,坐在窗邊的男人忽然笑了一下。
從不久之前宿寧冬突然非常反常的接下《霜月百裡》這部電視劇開始,聶知雍便開始關注他。而現在他發現,事情真的開始超有趣的方向發展了。
隻是無論如何……宿寧冬都出現的太晚了。
宿寧冬蘇醒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醫院。現在他受傷的事情全網都已知曉,在粉絲的質疑中,劇組僅僅以宿寧冬僅受涼發燒住院的模糊不清的解釋搪塞了過去。
現在見他醒來,守在這裡的劇組工作人員全部都鬆了一口氣,接著就立刻將他已經清醒的消息對外界放了出去。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對粉絲極好的宿寧冬蘇醒之後並沒有首先回應網上粉絲們的關切,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找符意舟 。
這天早晨,連天的陰雨終於結束,太陽扒著山邊慢慢的爬了上來。大片大片的陽光從沒有拉緊的窗縫中溜了進來,接著照在了符意舟的臉頰上。符意舟前一晚熬的很晚,不過因為這一抹久違的陽光,他還是早早的醒來了。
儘管這家醫院距離景區很近,但畢竟位於山區內,設施稍有一些老舊。符意舟背上的傷口乍一眼看去非常的唬人,實際上卻並不要重,並且他還有一個無所不能的係統商城在手,治好背後的傷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早起之後,符意舟慢吞吞的換好了衣服,接著便推開自己病房的白色房門,準備乘坐劇組的車回拍攝地。
但是沒有想到,符意舟剛剛拉開門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是宿寧冬 。他什麼時候醒來了?
宿寧冬就站在符意舟的門口,拉開門後,符意舟不小心被他嚇了一跳,接著沒忍住蹦了句“臥槽”出來。和往常不同,一向看符意舟不順眼的宿寧冬聽見符意舟爆粗口之後,不但沒有生氣或是露出鄙視的神情,相反……好像還有點感動?
天呐,主角該不會摔壞腦子了吧?符意舟胡思亂想到,接著他清了清嗓子調整語氣對對方說:“宿先生走錯地方了?你的保鏢們呢?”
符意舟的話中滿是嘲諷的意味,但宿寧冬並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相反臉色尚有些蒼白的宿寧冬輕輕搖了搖頭朝他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符意舟反問道。
看在宿寧冬是個病號的份上,原本準備離開的符意舟重新將病房的門推開,接著宿寧冬便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來。這間病房雖然簡陋,但是麵積卻不小,不遠處的窗邊擺著兩張米色的沙發,符意舟和宿寧冬分彆坐了過去。
符意舟看到,一夜過去宿寧冬的眼神好像突然變得滄桑了起來。這一點也不像是個快二十歲的少年應該擁有的,反而像是個已經曆經世事的……中年人。看到這樣的眼神之後,符意舟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有什麼事嗎?”他問,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感,符意舟的語調變得非常漫不經心,且還帶著幾分的不耐煩。這樣的符意舟,令宿寧冬感到陌生並且新奇。
沒錯,從昏迷中蘇醒的宿寧冬恢複了上一世的記憶。
於剛才的那場睡夢中,他看到了上一世那個陰鬱而沉默的符意舟,一個和自己印象中的符意舟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看到了自己和符意舟糾纏在一起的命運,看到了作為替身的符意舟,還看到了知道真相之後崩潰,報複自己的符意舟。以及……被符家趕出家門的符意舟 。
符意舟還沒有等到答案,便看到對麵的宿寧冬的眼角緩緩滑下了一滴淚水。
主角怎麼流眼淚了?宿寧冬的反應看的符意舟滿頭問號。或許是太過震驚的緣故,符意舟本能卸掉了偽裝,接著以探尋的目光向宿寧冬看去。那滴淚水出現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不過是瞬間宿寧冬就調整好了情緒,接著他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對符意舟說:“抱歉。”
宿寧冬將視線投向窗外,接著說道:“我有突然些事,要離開一下。”說完之後,還沒等符意舟回答,便見宿寧冬轉身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的病房。
“怎麼莫名其妙的……”看到對方的背影,符意舟不由皺眉喃喃道。
醫院寂靜的樓梯間內,宿寧冬扶著牆壁慢慢的站定。他深吸一口氣,接著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從昏迷中醒來的緣故,還是因為緊張,此時他的額間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華國的大明星宿寧冬,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後都從來都沒有這麼狼狽過。
宿寧冬扶著牆緩緩坐在了台階上,接著將臉埋入了手掌中。懊悔愧疚還有慶幸,種種複雜的情感一起向宿寧冬襲來,叫他無法喘息。宿寧冬發現,自己此刻完全無法冷靜下來麵對符意舟,他需要時間去整理複雜的情緒。
……
因為這次受傷的緣故,符意舟獲得了一個短暫的假期。儘管這假期不過兩天而已,但因為臨近期中的緣故,符意舟還是趕著點回到了學校中參加考試。
表演係大一的期中考試的知識對符意舟來說簡單的不像話,這次考的全都是書本上的理論知識。總共一個半小時的考試,符意舟隻花了半個小時便寫完了考卷走出考場。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華國電影學院的校園裡安靜的不像話。符意舟本來想要回家休息一下,但出考場後他便改變了想法。
這幾天的深山中的劇組生活雖然很是養眼,但卻有一點無聊。感受到電影學院內溫暖的陽光後,符意舟便突然起了興趣,開始在校園裡麵閒逛了起來。華國電影學院曆史悠久,許多樓房都很有年代感。在寒暑假的時候,有許多外地趕來的遊客都會將這裡當作旅程中的重要一站。
電影學院的校園並不大,符意舟沒走一會就到了教師公寓。華國電影學院很多老師都在外麵接外活,收入高於一般高校教師。所以到了現在,還住在教師公寓裡麵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教授。符意舟看道,不遠處那一棟三層高的磚質小樓外長滿了爬山虎,因為已經入秋了的緣故,爬山虎的葉片邊緣泛出一層焦黃,看上去就像是被鍍了一層金邊一樣。
符意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自在的在陽光下散過步了。因為人設的緣故,上一世的他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厭世。不說散步了,如果沒事的話,他幾乎連大門都不會出。而自重生以來,符意舟每天都過的非常忙碌,很少有這樣可供自己支配的悠閒時光。
老教師公寓附近的路都是窄窄的單行道,人和車全部混在一起。符意舟過來沒多久,便看到一輛白色的轎車從不遠處緩緩的開了過來。那輛車的車型雖然低調,但是但憑上麵的標誌就能猜出,它的價格絕對高的嚇人。
華國電影學院裡麵有不少富二代,平常他們也會開車上學。所以看到這輛白色的豪車之後,符意舟並沒有太過吃驚,他看了一眼周圍,接著便轉身走到了一條小路上,準備給這輛車繞道。不過符意舟沒有想到,這輛車並沒有繼續向前開去的意思。他剛剛走到小路上不久,白色的轎車便停在了一棟教師公寓樓前。緊接著,車門自動打開,身穿米色小西裝的女人從車內走了出來。
女人留著齊肩黑發,雖然是在私下狀態,但是她的妝容依舊非常精致。女人的眉眼溫柔間又透著幾分泠冽的味道,氣質很是特殊。如果不是符意舟認識的她的話,他一定會以為來人不到三十,甚至會當她是這個學校裡的學生。但是誰叫符意舟認得她,並且清楚的知道,這女人並不是電影學院的學生……而是華國甚至世界電影界的泰鬥級人物。
女人名叫祁夏心,職業是導演。在十幾二十年前,華國電影業還沒有如今這麼發達的時候,女人便指導多部電影奪下了世界級的大獎,接著帶領整個華國電影業重登輝煌之巔。因為一直從事幕後工作,又為人低調的緣故,女人已經很久沒有對公眾露麵了。但哪怕是這樣,她的知名度都一點也沒有降低。在現今的華國,隻要一提起電影,大家就會想起祁夏心,以及她的諸多代表作。
同樣就在三年之前,祁夏心還成為了世界電影界最重要盛會“聖阿蓮電影節”的終生成就獎最年輕的獲獎者,說她是現今世界影壇最具影響力的的人物也一點不為過。
但對符意舟而言,祁夏心的另一個身份更加貼近於他的生活。除了事業上的成就之外,祁夏心的出身也很是傳奇。
她是現今華國世家祁家家主的妹妹,相比於其他世家,祁家的人丁稀少沒有什麼內部爭鬥,因此在大眾麵前的存在感並不強。甚至同樣因為人少的緣故,他們也很少會派人參加上層社會的宴會活動,故而一直以來都給人以低調的感覺。
但就是這樣一個祁家,他們卻在華國擁有著僅次於聶家的實力。甚至祁家的下一任家主,便是原著中與聶知雍對抗到最後的人物之一。
看到這樣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就連符意舟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上一世他隻遠遠的見過祁夏心一兩麵,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女人的作品。現在看到“偶像”忽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符意舟的心裡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祁夏心走下了車,她轉身和助理說了兩句話之後,便準備向其中一棟公寓樓走去。符意舟想了起來,祁夏心雖然不是華國電影學院畢業,但這裡的好幾個老教授都曾經給過她指點。這麼看來,祁夏心今天大概是來看望自己老師的。
見此情景,符意舟不想再打擾祁夏心,他轉身向打算順著這條小路向校園內部走去。但就在這個時候,符意舟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才還站在車邊的祁夏心竟然已經快步走到了自己身前不遠處。
符意舟和祁夏心之間隔著一段灌木,他看到站在對麵的女人因為自己的轉身而瞪大了眼睛,接著慢慢的張開了嘴。
“你……”女人的聲音從灌木叢的另外一邊傳來,確認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之後,符意舟也不由得抬起頭向對方看去。
看清楚符意舟的正臉,祁夏心有一刻明顯的失神。她頓了一下,接著低聲朝對方叫到:“岑……岑溪儼?你怎麼回來了?”
聞言,符意舟不由得皺了一下眉。岑溪儼?祁夏心這是將自己認作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