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1 / 2)

一向早早休息的符昶鬆迎來了近年來的第一個不眠之夜。從符家發布公告, 承認符意舟是家族成員之後,符昶鬆便越想起越氣不打一處來。故而再次入眠失敗之後,符昶鬆便索性徹底不睡了。他坐到了臥室一側的黑色皮質沙發上,不過一會便抽空了一整包香煙。

就在符昶鬆正在氣頭上的時候,他的房門再一次被人敲響。男人將手裡的香煙直直的戳進了煙灰缸中, 碾了碾後才慢慢的將視線投向了門口處, 接著重重的按了一下沙發扶手上的隱藏按鈕。

臥室的大門再一次打開, 但是這一回站在門外的人卻不是管家了, 而是一個女人。

現在華國已經入冬,儘管符家大宅裡麵的暖氣很好, 但是門口站著的這個女人依舊在酒紅色絲質睡裙外裹著一件稍微有些誇張的白色皮草外套。眼前的女人留著一頭棕色長發,平常她總會將頭發盤起, 因為現在正值深夜的緣故, 她難得的披著長發出現在了人前。

“你怎麼來了?”符昶鬆皺了一下眉毛,似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來人正是唐聿珂——符家的太太。她今年也已經有五十多歲, 但是保養的比符昶鬆還好, 乍一眼看去甚至不到三十。唐聿珂沒有回答符昶鬆的問題, 而是直接走到了臥室中來。女人的眼型稍有些細長, 加上她總是喜歡冷冷的瞥人,故而整個人看看上去很有距離感。

“先生越來越不將我當符家人看了。”站定在臥室中間的女人淡淡說道, 靠近之後她便聞到了屋內濃重的煙味,接著不由露出一幅很是嫌棄的表情。

作為一對外人眼中的豪門恩愛夫妻, 隻有符家人知道, 符昶鬆和唐聿珂其實早就已經分居多年。儘管兩人都住在符家大宅裡, 但夫妻二人的活動範圍卻各占這棟建築的一邊,平常壓根不會碰麵。

“你這是什麼話。”儘管心裡麵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可是符昶鬆嘴上還是敷衍的說道:“你永遠都是符家的女主人。”

聞言,女人忽然冷笑了起來:“哦?先生現在終於想起我是符家女主人這一點了?”她慢慢的走到了符昶鬆的對麵,坐到了另外一張沙發上,“那你剛才發出公告,宣布符意舟是你兒子的時候呢?”

儘管符意舟已經在符家生活了十幾年,且上層社會都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但是在唐聿珂看來,周圍人知道符意舟與所有人都知道符家還有這樣一個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尤其是——符意舟還是一個私生子。符昶鬆公開承認符意舟是符家人,無疑是在打唐聿珂的臉。

身為一個豪門太太,唐聿珂的心態已經和年輕的時候完全不同。她不再在意自己的丈夫是不是花心,又到底有沒有私生子。她在意的隻是這個私生子會不會搶走自己兒女的東西,以及叫她丟了麵子。

符意舟早就已經被女人定義為了“沒有威脅的廢物”,所以近年來她也漸漸的不再像年輕那樣,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暗示手下人對付符意舟,用以發泄。但是今天,丈夫突然公開對外承認符意舟存在的這件事,卻會叫她狠狠的在周圍的貴婦裡丟人,所以唐聿珂當然會非常介意。

“這是外麵的事,你不要管……”符昶鬆話還沒說完,唐聿珂立刻打斷了他,“外麵的事情?這分明是童芷安的事!”

話音落下之後,臥室裡瞬間便安靜了下來。符昶鬆慢慢的將視線挪到了唐聿珂的臉上,然後幾乎一字一頓的問:“夫人說,是誰的事?”因為剛才一口氣抽了整包煙的緣故,符昶鬆的聲音變得比往常更加沙啞,此時聽著有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聽到對方的話,唐聿珂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女人有些僵硬的將目光移開,不敢再看符昶鬆的眼睛。

符昶鬆慢慢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接著走到了唐聿珂的身邊。他在距離女人還有半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一股濃重的香水味撲麵而來。唐聿珂的香水是由私人調香師為她個人設計出來的,小小一瓶的價值在五位以上。但是聞到它之後,符昶鬆卻明顯露出了一幅被熏到的表情來。

“當年的事,你不要真的以為我不知道。”符昶鬆冷冷的補了這樣一句,接著便徑直離開了自己的臥室,向另一邊的書房走去。

符昶鬆離開之後,臥室的大門便緩緩的合了起來,站在房間內的唐聿珂忽然感覺到一股寒意向自己襲來。她攏了攏身上披著的這件厚重皮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方才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這間臥室。

童芷安——符昶鬆的白月光,宿寧冬的生母。

在剛才符昶鬆沒有說那一番話之前,唐聿珂真的以為,對方並不知道她當年的所作所為……

唐聿珂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支撐自己走回臥室的,隻是等到她回去,臥室門緩緩關上的之後,女人終於脫力般的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符家的臥室每一間都鋪設了厚實的地毯,它能夠吞噬掉一切腳步聲,故而唐聿珂的跌倒,也是無聲無息的……

在唐聿珂知道童芷安這個人存在的時候,對方的心理已經有了些問題。儘管這麼多年來,唐聿珂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愛過自己的丈夫,但是在知道符昶鬆的心中一直有一個人之後,她還是忍不住的感到憤怒和嫉妒。這或許算是人之常情。

但是接下來唐聿珂所做的事情,便是不能被“人之常情”解釋的了。唐聿珂買通了童芷安身邊的人,將對方精神方麵的藥物換成了毫無功效的保健品。而在今天之前,唐聿珂一直以為,自己當年做的事情成功的瞞過了符昶鬆……

走到書房之後,符昶鬆的火氣一點也沒有消下來。他站在桌邊向下看了一眼,接著突然一把將桌上擺著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

一個青玉擺件“哐啷”一下重重的砸到了地板上,儘管有地毯在,但是這樣一個雕刻繁複的東西哪受得住怎麼大的力呢。擺件邊緣的花飾被摔了下來,然後碎成了好幾瓣,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符昶鬆的心中反倒是突然舒暢了一點。

符昶鬆和唐聿珂是非常典型的世家家族聯姻,兩人結婚的時候對彼此一點感情都沒有。符昶鬆至始至終,喜歡的都是宿寧冬的母親。在童芷安去世之後不久,符昶鬆就知道了自己夫人乾下的“好事”。但是在之後的十幾年時間裡,他卻忍者著從未提起過。

其實剛才符昶鬆說起這件事,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或是因為他正在氣頭上,而是時機慢慢的已經到了。符昶鬆慢慢地蹲下身將玉質擺件的碎片撿了起來,鋒利的邊緣劃破了他的手指,但是符昶鬆並沒有在意。

嚴格意義上講,唐聿珂並不是唐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唐聿珂是現任唐家家主的表姐,她們家族也是唐家最厲害的一個旁支。因為唐家主支那一輩全都是兒子,且唐聿珂的父親當年勢力爭正強的緣故,符昶鬆便選擇與她聯姻。

但是現在,唐聿珂這個整天隻忙著參加各種時尚晚宴的人不知道,唐家早已經開始變天。唐聿珂的父親當年實力的確很強,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但他的身體大不如昨,且也開始被唐家家主忌憚。所以到了十幾年後的今日,唐聿珂早已經不像是剛剛結婚時候那樣,擁有和符昶鬆對抗的籌碼。

隻是她現在還沒感覺到罷了。

重新坐到椅子上的符昶鬆突然笑了起來,他慢慢的將手上的血跡在衣邊擦乾淨。“唐聿珂……符意舟……”符昶鬆喃喃的將這兩個名字念了出來,接著忽然笑了起來。書房的窗簾沒有拉上,符昶鬆的笑容配著身後的那片月光,真的是越看越詭異。

上一世的他就是一直忍到了唐聿珂的父親去世才將宿寧冬接回符家的,而這一世,沒有重生的他當然也不會改變這個計劃。

這天晚上符昶鬆一直呆在書房之中,他就那樣坐在原地什麼也沒有乾,直到東方天際露出來霞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內之後,方才意識到一個晚上的時間竟然就這樣過去了。符昶鬆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回自己的臥室。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有工作人員走了上來,接著告訴他——有一位姓宿的先生來訪。

符昶鬆對自己的親兒子宿寧冬非常好,在宿寧冬沒有正式進入娛樂圈的時候,符昶鬆就時常會帶著宿寧冬參加上層社會的聚會。那個時候,他都對外稱宿寧冬是自己的友人之子。符昶鬆的身份地位非常高,當然不會有人去特意追問這個“友人”到底是誰,相反還會恭恭敬敬的對待這個被符昶鬆看重的少年。

所以一來二去的,在很小的時候宿寧冬便在華國的上層社會混了一個臉熟。管他非常不願意去符家,但事實上符昶鬆也曾不止一次的將宿寧冬帶到符家來,所以這些管家以及工作人員早都認識了他。

儘管管家隻模模糊糊的說,有一個姓宿的先生來訪,但是符昶鬆一聽便知道,他說的這個人肯定就是宿寧冬。

知道宿寧冬要來後,符昶鬆竟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如果放在往常,自己兒子要來家裡找他,符昶鬆當然開心都來不及呢。可是現在,因為有了上次的那通電話,符昶鬆竟然有點不想這麼快見到他兒子。

因為直覺告訴符昶鬆,宿寧冬到時候要說的話估計不會是自己想要聽的。

不過符昶鬆知道宿寧冬的日程安排,他曉得對方既然這麼早來首都,肯定是特意向劇組請假過來的。既然宿寧冬都已經走到了自家的門口,符昶鬆又豈能不叫他進來?於是管家便見符昶鬆慢慢的點了一下頭,然後略有些疲憊的對他說:“好,讓他進來吧。”說完這句話之後,男人便重新轉身坐到了沙發上麵去。

不過幾分鐘後,宿寧冬就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書房裡麵。見他進門,管家也轉身輕輕地朝兩個人鞠了一個躬,接著便後退關掉了書房的這一扇大門。符家大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門關好後,內外便徹底成為了兩個世界。

見到宿寧冬進來,符昶鬆慢慢的抬起了頭,他朝宿寧冬笑了一下接著問道:“寧冬,你怎麼突然想起來看爸爸了?”此時男人的表情無比慈愛,與這世界上千千萬萬個疼愛自己孩子的父親沒有任何區彆。

但是宿寧冬的視線卻不由的下移,接著落到了這個男人的手上。隻見他的食指附近有一道不短的傷疤,此時正在往出滲著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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