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渠其實不僅僅隻是挖渠,還得築堤。挖起來的泥土石塊會運到渠口的兩側江邊,以石塊為外基堆起兩道長長的堤壩,這樣洪水來臨時,才能保證漫起的水儘量往溝渠走。
隨行隊伍裡參與勞動的人加上兩百多號村民都揮汗如雨,帶來的馬匹和村民的牛羊運土石。挖渠工程第一天就乾得風生水起,挖出了一裡長的渠道,築起相應的堤壩。
工程早與富江村商榷好,他們七日工程隊隻會挖大約近五裡多些,至一個天然凹地,那個凹地估計能存蓄近十萬方水,加之水會滲漏進地裡,預計就能抵禦往年那種程度的水淹了。
把渠道挖通到那裡後,接下來就是加深拓寬渠道以及改造加深凹地,這樣一來儘管隻有七日的工程量,但也是個能保一小方水土的水利工程了。
時至黃昏,一天的辛勞暫時結束,勞動者們都各安其所。
儘管這兒裡富賓城不遠,騎馬跑上一刻鐘也就到了,但幾人不想來回折騰,就想著住在這邊搭好的帳篷裡。
但褚時鈺提出了一個問題,他那輛奢華馬車還在行館,他沒馬車睡了…
柳如思眯著眼睛看他,讓人回去把馬車弄過來不就好了,或者他自己回去睡,明天再坐馬車過來。
褚時鈺裝作什麼都看不懂,一臉正直的建議道:“要不你和彩雲睡一間,我和小秦晧睡一間?反正大帳中間還有個廳呢。”
“這本來就是褚先生的帳篷,我去問問這邊的村莊能不能借宿吧。”柳如思不想讓步,睡一個帳就真的說不清了,外人又怎會管你帳裡是不是有兩個房間。
“不用,我隻是問一句,不行我再讓人搭個帳篷便是。”褚時鈺連忙攔住柳如思往外走的腳步,又一次試探失敗…但失敗多了他已經不會氣餒了,努努力下次再來。
可柳如思也沒有接受,因為這不合禮製,身為端王除非有皇帝、皇後在,否則飲食起居都必須是最好的,這是由禮法明確的。
奢華馬車和大帳都是端王身份的象征,等級是並列的,他自己選擇奢華馬車將空置的大帳讓給他們還算是合理。但若他們住大帳,端王睡普通帳篷,那就是越矩了!
“算了,趁天還未黑,我們回城歇息吧。”柳如思轉眼改了主意,她不想給自己留後患。
現在是褚時鈺願意對她們好,故意縱容她們,可將來呢?一旦褚時鈺撤回他的垂青,他隻需不再理睬她們,其他有心人就可以把今日的越矩變作將來的禍端。
褚時鈺眉頭蹙起,儘管她的語氣表情都沒變,可他隱約感覺到她又疏離了少許。
“你在想什麼?”
“褚先生,天要黑了。”柳如思不想解釋,他們達不成共識的,也沒必要爭論。
褚時鈺這次卻不肯糊弄過去,他可以接受她的反複無常,但不能連原因都不知曉,什麼都不知道他又該如何解決?
他儘量態度溫和的問:“如思,你說說看,剛剛想了什麼?”
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柳如思歎了口氣說:“從來隻有客隨主便,哪有主隨客便的道理…既是不能協調,那就回城住宿,也不至於委屈了誰。”
“客?”褚時鈺難以接受,她居然一直是以客自居。
“雖是一路結伴同行,但車馬住宿都是以褚先生為主,我們自然是客。”柳如思理所當然的笑道。
“結伴同行?”褚時鈺有點繃不住了,這意思是她以為這一路走完就能分道揚鑣了?
柳如思收起笑,認真的反問:“褚先生覺得哪裡不對嗎?”
哪裡都不對!褚時鈺卻沒有反駁出口,他們之間一直有個問題,即使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對她是什麼想法,但從來沒有挑明過。
因為他知道一旦挑明,她隻會堅定的拒絕,而她也知道,她拒絕也沒有用…這是他們幾次試探後選擇保留的餘地,起碼能維持基本的體麵。
“我一直將秦晧視為親子對待,所以從不認為你們是客。聽你這般說,我實在有些難過…”
褚時鈺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隨即又提議道:“不過也可能是我的心意表達得不夠,不如這樣…我想將秦晧收作義子,可好?”
柳如思眼睛瞪大了些,厲害了,這題居然還有這種解法。
沒等柳如思回答,褚時鈺就在小秦晧麵前蹲下,認真嚴肅的問:“你願意認我為義父嗎?”
小秦晧一雙大眼睛亮得都快閃出星星了,不過他還是詢問般看向柳如思。
柳如思還能說不嗎?他們本身關係就好,能認褚時鈺這麼優秀的人做義父也是小秦晧的福氣,於是她衝小秦晧點了頭。
小秦晧當即轉回頭眉眼彎彎的開心道:“我願意!現在就叫義父嗎?”
“可以,現在就算認下了,儀式等回京再說。”褚時鈺揉揉他的頭,心道,雖然不太可能,但最好回京的時候認父儀式可以省了。
兒子突然有了義父,但柳如思還是有些擔憂住宿問題,看了眼黑得差不多的天色,她有些無奈的說:“要不今夜褚先生睡這大帳吧,我們三個另睡彆的帳篷。”
“我就想讓我義子睡大帳,不過是顧念他年紀小離不開母親,乾脆將整個大帳讓了,誰敢說什麼?彆多心了。”褚時鈺說得條條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