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明白這句話,可一直都記在心底,以至於他常常擔憂柳如思隨時會消失不見,也是他現在不肯離她太遠的原因之一…
“唉…那個時候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小秦晧遺憾的歎息道,他對爹爹的記憶太少了,完全記得的和隱約記得的加起來都不超過一年…
柳如思不由得笑出聲,取笑道:“要是寶寶時期的事兒都記得,那可真是個小怪物了。”
小秦晧不開心的撅了嘴,人卻黏黏糊糊的依到娘親身上去,羞惱的扭來扭去。
一旁的褚時鈺神色稍緩,也是因為有個小秦晧,他才不至於心慌。他不確定很多事情,但他確定隻要小秦晧在,柳如思一定不願意離開這個世界,這是將她拴在這世上的鎖鏈,無物可斷。
褚時鈺抬頭望著天空,所以他要防的,是可能帶走她們母子的其他因素…
第二日上午,第二輪的水庫泄洪也順利完成,再次確認了他們興修的溝渠能為幾個村莊抵禦一般的洪水。
而褚時鈺一行也到了該再次啟程的時候了。
午飯過後,車已套上馬,隊伍也排列整齊,福江村的村民這才知道他們要離開了。
有些人毫無感觸,但更多的人心有不舍,無論是對工錢還是對他們帶來的福報。
農家百姓彆無長物,有人想送些瓜果蔬菜,但被隊伍以不好帶的理由拒收了。於是老者和村民們一合計,把他們敲鑼打鼓的家夥什兒搬了出來。
隊伍已經開始行進了,而鑼鼓隊就跟在兩側,咚咚鏘鏘喧鬨不已,好像和那天祈福的隊伍一樣,隻不過這次中間沒有大江神君的重彩偶像。
遙遠的京城。
看到手上奏折的皇帝哼笑了一聲,停下批閱的筆。
一旁的徐公公立刻打起精神,豎起耳朵候聽聖言。
果然,皇帝悠悠開口問:“時鈺那裡有消息嗎?”
“回稟陛下,有的,不過現在隻剩一個明麵的探子,得的都是外圍的消息,或者…是端王有意透露的。”徐公公猶豫道,這樣的消息一般沒什麼大用。
“就要那些,說說。”
皇帝瞄著桌上的折子,從富賓城遞來也得近十天了,心憂水患?想放褚時鈺舒心段時日,他自己卻不肯消停,倒是要看看他這些日又做了什麼!
徐公公照例詳細稟告,即使是外圍的情報,因為陛下已經多日未關心端王的消息,所以積壓下來的事情繁多,說得徐公公口乾舌燥。
皇帝靠在椅背上聽著,卻是越來越疑惑,這真的是褚時鈺嗎?跟著平民百姓遊神祈福,執木劍為神偶伴駕?
刁民口出狂言要拿他祭江,若是往日,褚時鈺至少會按律處以杖刑,多半會讓刁民死於杖下,隻是讓二十餘人在當地服一年苦役?
興修水利確實是攢功績的良法,以豐厚薪酬招募百姓也是得民心之舉…可褚時鈺以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大出風頭?便是驚天動地之事也不在少!這小溝渠小水塘,輻射不過幾個村的民意能起到什麼作用?
“七日工期結束就離去了?沒有後續?”皇帝沉聲問,以往褚時鈺的野心從不掩飾,他也不怕這些兒孫翻出他的手心,可現在,他竟是有些看不懂褚時鈺了。
“統共是留了十日有餘,而且最後還開了富賓府的兩座水庫泄洪,探子位卑,不知端王的目的是檢驗新修的水渠還是其他…”徐公公深感探子不足的弊端。
皇帝反倒放鬆了些,又盯著奏折,這上麵言明褚時鈺一路派人到下遊各府州,通知準備泄洪,恐怕是下遊一路的水庫都要開。如此大動作,若是今年大江流域真的少有水災,倒也是件治水有方的大功績。
那興修水渠的事隻是隨性而為?皇帝心中還是有疑惑。“再說說興修水利的細節,就明麵上的。”
徐公公自然不敢節省口舌,沉聲運氣開始播報:“第一日,端王安排隨行青壯參工,又以一日百文的薪資招募當地勞力。當日興修水渠近一裡。”
“第二日,端王讓寡婦出麵調整了招募方式,改按日計薪為以工計酬,挖一筐土計三文,且開放了勞力條件。高於四尺又半而非病殘者,不論男女皆可參工。當日興修水渠近二裡。”
“第三日,端王徑自下令,先是斥責隨行青壯出工不出力,而後又命眾青壯與當地勞力同工同酬,隨行者反響熱烈,半日不到完成餘下二裡多,而後便是拓寬水渠、鞏固堤壩、加深池塘…”
皇帝已徹底放下心,就說褚時鈺不可能做些好比玩鬨之事,若是為這七日小渠何必如此反複折騰,怕是為了試驗這按工計酬之法,以備將來之用。
“日後還是時常通傳時鈺的消息。”皇帝在奏折上寫下一個朱紅色的準字。
“就一個外圍探子…”徐公公有些為難。
“夠用了,加之沿途各地的眼線,有何大動作便不能逃出朕的掌控,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朕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