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在笑什麼?”
等紅燈的時候,楊微本來想跟楊沐桐說說自己開車上路的感受,結果一回頭就看見她姐對著手機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頓時好奇。
楊沐桐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沒、沒什麼。”
楊微哦了兩聲,看前麵綠燈亮了,原本想說的話立刻又咽了回去,趕緊啟動車子。
一路回到鳳凰巷,已經是正午,平時隻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因為楊微開得慢,硬是花了一個小時。
“快洗手來吃飯,就等你們姐妹倆了。”秀姨見她們回來,趕緊招呼道。
楊微叫了聲秀姨,一眼就看見她圍裙前麵的大口袋裡突然鑽出個灰色的小腦殼,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嗷了一聲。
“貓貓!哇!它怎麼會那麼乖在你口袋裡啊,秀姨?”
她搓搓手,想要去抱小貓咪,結果被秀姨抬起胳膊一把攔住,“誒,洗手吃飯,吃了飯再抱。”
說完伸手摸了摸小貓圓圓的頭,它就又鑽回了口袋裡,隻露出一點小耳朵,動來動去的,特彆可愛。
楊沐桐洗了手回來,看了它好幾眼,笑道:“是因為口袋裡暖和吧,家裡要不要裝個暖爐?這樣等到時候天冷了,你們和它都可以烤火。”
秀姨笑著點點頭,“你奶奶昨天也這麼說,等過兩天你爸媽回來了就叫人來裝。”
說完又讓楊微去叫爺爺奶奶過來吃飯。
楊沐桐聞言問道:“我爸媽不在家?”
“去京市參加什麼論壇了。”秀姨應道,她也不懂那些專業的東西,記不住。
倒是這時候進來飯廳的老爺子給她解了惑,“是今年的老年心血管病論壇和心血管創新論壇,你媽今年不是發了國自然課題的論文麼,要去做報告,你爸是去學習的,根本的東西不能丟。”
楊沐桐這時才想起,雖然楊致遠現在已經是搞行政了,但他和周悅其實都是搞心血管疾病的,一個心外一個心內。
她點點頭,聽楊微問秀姨廚房有沒有小米椒——中午吃的是火鍋,老人家吃不得辣,桌上沒準備小米椒。
薄薄的肉片在翻滾的鍋底裡飄動,又始終被筷子夾住,從鮮紅慢慢變色,隻需十幾秒就可以提起,裹上麻醬或者香油,又或者小米椒醬油,各有各的美味。
楊沐桐喜歡麻醬碟,芝麻醬的醇香襯托得肉的口感更加突出,入口會有一種滿足感,讓人忍不住想歎氣,覺得哪怕隻有這一口也滿足了。
楊沐桐吃飯一向是安靜的,除非有必須說的話,但楊微就不是了,用小嬸的話來說,她那是口水多過茶,嘰嘰喳喳的,一個人就能熱鬨整個飯桌。
這會兒楊沐桐正在認真燙牛肚,她在一旁說:“我和同學約了下個周末去農家樂,姐要不要一起去?”
楊沐桐的動作頓了頓,搖搖頭,“不了吧,不打擾你們。”
“這有什麼打擾的,就是上次和我們一起吃海鮮的那幾個啊,你也見過的。”楊微勸道,“你也換個環境換種心情嘛,不要除了上班就宅在家裡,都悶壞了。”
楊沐桐想說自己覺得挺好的,畢竟現在天氣冷了,哪裡都不如在家舒服。
但她還沒來得及拒絕,老太太就讚同地點點頭,也勸道:“出去走走,多認識些人,或者吃一頓好吃的也好啊。”
“對對對,姐,去嘛,我們去吃烤乳豬!”楊微很興奮地舉起手來,眼睛亮晶晶地瞅著她。
楊沐桐見她這麼期待,一時間不忍心潑她冷水,隻好點點頭,“如果那天不值班的話。”
楊微一聽就哈哈大笑,“我早就算過了,你下周有黃金班!”
黃金班就是周五下夜班,連著周末可以休兩天半的班,臨床人人都喜歡。
楊沐桐無奈地笑了一下,點點頭。
火鍋蒸騰起來的霧氣氤氳在眼前,有種來自於煙火人間的暖意,暖融融的,驅散了初冬的寒意。
新的一周開啟,工作依舊是那些工作,仿佛除了日子在變更,一切都不會有變化。
陳葉周三回學校上課,遇到以前的老師,跟對方寒暄了幾句,猝不及防被問起結沒結婚這個問題。
他搖搖頭,直說還沒有,至於原因倒是私人原因,不方便講,一副坦蕩蕩的樣子。
老師失笑,說:“有時間一起吃飯,給你介紹一個?”
他立刻又搖搖頭,“不了不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話剛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原來承認自己就是喜歡楊沐桐,也不是件很困難的事。
從小到大他都是喜歡她的,也許是從七歲那年第一次看到她蹲在一旁看彆人玩遊戲時就喜歡,矮墩墩的小不點,臉圓眼也圓,目光澄澈見底,他惡劣地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少年時情竇初開,知道不能再欺負她,看了很多書,給她寫那些酸溜溜又黏糊糊的情話。
然後是後來他覺得她不像自己喜歡她一樣喜歡自己,又覺得她一言不合就分手超出了他的底線,於是遠離她,等難過逐漸變成耿耿於懷,他甚至惡劣地想過要再追她一次,然後等她喜歡自己了,再狠狠甩掉她。
可是這樣陰暗齷齪的想法,在真正見到她的那一刻,又都被悉數拋到腦後,再多的想法,都抵不過喜歡。
那是漫長歲月裡陪他走過了童年和少年時光的姑娘啊,丁香花一樣,眼底結著淡淡的憂愁,一顰一笑都刻在他的心弦上。
想起這些,他的眉眼柔和下來,老師看著他就笑,揶揄道:“看來一定是個特彆對你脾氣的姑娘了。”
他點點頭,毫不謙虛,“她很好的。”
老師聽見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完拍拍他肩膀,喊他一起去食堂吃飯。
因為許久沒見,師生之間難免多聊幾句,等陳葉回到醫院,已經是下午快兩點。
回住院部會路過門診大樓,遠遠就看見楊沐桐站在急診門口,掐著腰,抿著唇,滿臉寫著焦急。
他忍不住換個方向走過去,冒著被她嘲笑上次喝醉酒給她打電話發酒瘋的風險,問她:“在這裡等什麼呢?”
楊沐桐這會兒可想不起來這些破事,撇他一眼,應道:“等病人。”
陳葉一愣,疑惑道:“什麼病人要你在這兒守著等?”
“臍帶脫垂。”楊沐桐就說了四個字,話音剛落,就聽見救護車的汽笛聲由遠及近,直接衝進了醫院大門,在他們麵前停下來。
“吱呀——”
輪胎和地麵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仿佛在提示所有人,這個病人非常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