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葉可不管他心情是什麼樣的,也不管他跟楊沐桐是不是不夠親近很多話不好說,反正他說完正事之後就掛了電話。
但心裡卻逐漸積攢起火氣,整個晚上翻來覆去地做夢,一會兒夢見楊沐桐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停地哭,一會兒又夢見她使勁將自己推開跑了。
怎麼看都覺得不是什麼好兆頭。
但楊沐桐休息得還可以,至少第二天起床時不像前一天那樣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了。
她慢吞吞地刷牙洗臉,看見鏡子裡的臉有些蒼白,想了想,還是化了個妝,用的口紅是楓葉紅的,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臉也亮了些。
楊沐梧的電話是在她出門之前打過來的,說是才下夜班,然後就問她:“聽陳葉哥說你跟爸媽……吵架了,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楊沐桐坐在換鞋凳上,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心裡有些排斥這個問題,“……什麼怎麼想?”
她不肯跟他說實話,因為她不信他,楊沐梧意識到這一點,難免覺得挫敗,但很快又回過神來,覺得這很正常。
彆人家的雙胞胎兄妹或許是親密且心有靈犀的,但他和楊沐桐卻隻有漸行漸遠。
於是他隻好深吸口氣,放緩了聲音,溫聲問道:“陳葉哥說,你不想原諒他們,以後就當普通親戚,是麼?”
或許是他的語氣比較平和,沒有讓楊沐桐感覺到咄咄逼人,於是她沒猶豫太久,嗯了聲,“我做不到……”
她頓了頓,沒有把話說完。
但楊沐梧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嗯了聲,聲音更加溫和,“知道了,你不要有太多顧慮,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肯定也是支持你的。”
說到這裡他又頓了一下,似乎想聽楊沐桐有沒有什麼要說。
但楊沐桐什麼都沒說,她隻是嗯了聲。
楊沐梧歎了口氣,繼續道:“二叔二嬸那邊我會跟他們說明情況,放心,不會有人拿這件事打擾你的。”
陳葉昨晚給他打電話,隻說是讓他安慰一下楊沐桐,也是到了深夜,他翻來覆去地想,才領會到這一層意思。
這種事在京市的楊微父母不可能不知道,作為長輩,他們天然就站在兩位老人和周悅楊致遠夫妻那邊,希望楊沐桐這個小輩能退讓一步,繼續家庭和睦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們覺得,孩子嘛,要體諒大人的辛苦,受一點委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憑什麼呢?憑什麼楊沐桐要承受這些,憑什麼要她永遠受委屈呢?這不是他們自找的嗎,種了瓜難道還想得豆?
楊沐梧想不通,楊沐桐和他再不親近,他也還是在意這個妹妹的,希望她能過得輕鬆些,於是決定自己去跟楊微父母交涉,讓他們不要摻和到這件事裡來。
楊沐桐聽到他這一句,才想到還真是這樣,要是不提前跟小叔小嬸說好,他們可能真的會給她打電話勸和。
親戚都不是壞心眼,出發點是好的,但如果說的話不是你想聽的,終歸會讓人煩躁。
於是她忙向楊沐梧道謝:“謝謝哥。”
“不用謝,桐桐,你過得開心就好了。”楊沐梧的聲音柔和下來,“我雖然是哥哥,但從小就沒為你做過什麼事,總是你讓我的時候多,這次我幫你是應該的,還有……”
頓了一下,他笑笑,“下個月也就要去英國進修,要是有什麼想要的就給我發郵件或者信息,我可以幫你代購。”
楊沐桐一愣,“……這麼快?不是說明年嗎?”
“機會來了,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楊沐梧笑笑,又說了幾句讓她彆想太多專心過自己日子就行的話,這才掛了電話。
楊沐桐握著手機,坐在凳子上定定地出了半天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心裡越來越輕鬆了。
手機這時候響了一聲,打開來看,是陳葉發過來的信息:【上課地點在大學城校區綜合樓103,楊師妹屆時記得從後門進來,不要影響同學們聽講哦。】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去到大學城都差不多要中午放學了吧?
她挑了一雙四公分左右的米色細跟鞋,天已經冷了,她多穿了一件杏色的毛衣,出門前還在鏡子裡仔細看了看,確認沒有不妥當的地方了,這才提起包。
從青浦去到大學城,坐公交可以直達,但要兩個多小時,楊沐桐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地鐵,雖然要轉三趟,最後還要坐一次公交才能到學校,那也才一個小時多點。
——其實她心裡還是很好奇陳葉是怎麼上課的,當年跳脫衝動的少年,原來都已經為人師表了,她想象不出他給學生講課的樣子。
白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特彆暖和,讓人感覺心情很好。
楊沐桐下了公交車,旁邊就是教學區南門的排球和羽毛球訓練場,馬路對麵就是生活區的足球場,她看了一眼,見足球場的跑道上有人跑步,轉身便從南門的藍色牌子下經過。
從這個方向走,經過網球館和學生活動中心,很快就走到十字路口,前麵一邊是中醫學院的藥王山,一邊是綜合樓,大一大二的時候,楊沐桐也在這裡上過課。
綜合樓的另一邊是學校的中心湖,中間那條小路可以直通圖書館,兩邊樹木高大蔭涼,環境十分清幽。
不過陳葉是在一樓的教室上課,她都不需要走太遠,直接就從側門進了綜合樓,然後從103教室的後門悄悄進去,在最後一排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旁邊的同學好奇地看過來,陸續看過來的視線讓她覺得不太自在,隻好趕緊低頭玩手機,希望師弟師妹們趕緊認真聽講,不要再看她了!
大家的好奇也就這麼一會兒,她來得靜悄悄的,前麵的同學肯定不知道,也就不可能好奇。
等周圍沒什麼動靜了,她才抬頭看向講台。
“患者陳某,男,38歲……”陳葉在講病例分析。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駝色的風衣,黑色的高領毛衣和西褲,顯得人愈發身材頎長如修竹,聲音渾厚平緩,侃侃而談的樣子讓她想起從前。
他以前耐性沒那麼好的,有時候教她做數學題教幾遍她還不會,他就要歎氣皺眉,說你這樣下去可怎麼行買菜都要被騙。
她就很不服氣,回嘴說買菜又不要用函數。
大概上過講台的人都知道,你站在講台上,下麵人的每個動作其實都是能看到的,更何況綜合樓還是階梯教室。
陳葉在上頭講病例分析,一眼就看見後門溜進來一個穿杏色毛衣的身影,立刻便看過去,果然是楊沐桐。
來得還挺早,他忍不住眼睛彎了彎。
他分析病例的語速快了點,在下課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剛好結束,然後將書本合上,笑眯眯地道:“這節課就上到這裡,下節課我們講艾滋病所致神經係統障礙,大家回去預習一下。”
話音剛落,收拾書包的聲音立刻就響起,楊沐桐還聽見有人大聲問同伴中午是去一飯還是二飯之類的,有些好奇地看著大家。
實在是好些年沒有這樣坐在教室裡了,這種場景熟悉中又帶了點陌生。
陳葉肩膀上背著電腦包,走下講台,大步走到她麵前,敲了敲桌麵,笑著叫她回神,“走了,我們先去吃飯,餓了沒有?”
楊沐桐搖搖頭,剛想說什麼,就聽之前坐同一排的一個同學突然咦了聲,小聲道:“啊這……原來不是師姐,是師母嗎?”
她頓時一愣:“???”震驚.jpg
作者有話說:
碎碎念:
我已經看到昨晚更新的評論裡大家提議的番外了,安排安排,全部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