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露出了笑臉。
嘖,不知道為什麼,帶了股和越臨相似的狡黠。
……應該是錯覺吧。
楚寒今抱著小孩兒,小孩兒將下巴搭在他肩頭,呼嚕呼嚕睡著了。被他的聲音帶動,楚寒今也昏昏欲睡——
再睜眼時,被褥微微發涼。
懷裡空蕩蕩的,沒有小孩兒,但腹部的觸感微暖。
……真的是小孩兒找他了嗎?
回想起小孩兒摟著他說不要痛痛的時候,楚寒今垂下眼睫,輕輕歎了聲氣。
他才察覺到腹中饑餓。
楚寒今走到門口,準備喚楚童。
沒想到一開門,看見越臨跟楚童坐在門口,拿了兩支注靈筆,正在下圍棋。
楚童被他虐得直哭:“大哥你讓讓我好不好,讓讓我!”
越臨漫不經心:“都讓你七子了。”
說完,抬頭跟白衣勝雪的楚寒今對了個正著。
楚寒今板著臉:“進來,有事跟你商量。”
楚童端菜上桌,一碟萵苣炒蝦仁,一碗雜骨菌菇湯,並著一盤碧綠清新的金花菜。
楚寒今一天幾乎沒吃東西,見吃的犯惡心,雖然有饑餓感,但完全沒有食欲。他道:“你先出去。”
楚童:“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
“……”
被楚寒今乜斜了一眼,才灰溜溜往外鑽。
茶幾前氣氛安靜。
楚寒今抬手拂袖時,越臨下意識側了下身。
楚寒今三根玉石似的手指豎著,看他:“乾什麼?”
越臨似笑非笑:“我以為你沒解氣,還要打人,先擋了下臉。”
楚寒今沒心思跟他鬨,說:“約法三章。”
越臨:“嗯?”
楚寒今冷淡的眸子轉向他,道:“孩子,我給你生下來,但約法三章。第一,生完你帶孩子走,我們兩清。第二,懷胎十月,我一個人能應付,你不必出現我麵前。第三,不許跟任何人說起此事。”
說完,短暫的安靜。
越臨把玩著一隻茶蓋,反複揭起又蓋上,修長的手指轉動著。
他道:“必須這樣嗎?”
楚寒今:“必須這樣。孩子我自己生。”
他薄唇緊抿著,神色不像討論生孩子,更像討論謀殺。
越臨靜了會兒,“恐怕你不能得償所願。”
楚寒今冷冷瞪他:“你有意見嗎?”
越臨:“並非我有意見,而是你腹中的胎兒有意見。是我用咒術搗鼓出來的,不僅需要你的靈氣滋養,也需要我的靈氣安撫。”
但楚寒今表情非常冷漠。
擺明了沒有商量的餘地。
如果安胎需要保持愉悅的心情,看到越臨,楚寒今隻會分分鐘想找個法子和他同歸於儘。
要不是越臨……
楚寒今耳後又泛著粉色,他管不住下半身,怎麼會有懷胎之苦?
楚寒今堅持,越臨抬了下眉,也沒多說:“那好,暫時依你,如果需要我,我隨時都在。”
楚寒今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話說早了:“不需要。”
-
吃完飯楚寒今出了一趟門。
薛無涯的變故,導致六宗提前散場,春宴變得極其冷清,百大家的修士也收到了逐客令,這一兩天便要離開遠山道。
不遠處的亭子裡,有幾人圍著說話。
“我當時跟著一起下的天葬坑,琴魔脖頸上有被操縱的符咒,驅策怨魂,見人殺人見鬼殺鬼,好恐怖!”
那人繪圖,圖案畫成了六角星,中間連在一起,跟琴魔頸側的符咒完全不同。
“哇,原來長這樣啊?”
“這有什麼特彆的?”
突然有人說:“咦,我倒見過一道符咒,跟這個五分相似,但邊角是勾著的,宛如水滴,中間隱隱泛出深紅。”
楚寒今腳步一頓。
他站定,喚來旁人:“叫他過來。”
那人走近,是個麵相羸弱清瘦的年輕男子。
“你把你看到的圖案畫下來。”
那人點點頭,拿起筆揮毫三兩下,抖了抖放在楚寒今麵前:“仙君請看。”
六勾玉,呈圓形散開,帶著深紅色。
正是琴魔身上的禁製。
楚寒今目光從圖案落到他臉上:“請問貴姓。”
“姓吳名嵐。”
“何方人氏?”
“北漠人氏。”
“哪裡看到的圖案?”
吳嵐用扇子敲了敲額頭:“北漠與魔界相連,時不時有互市,曾經看見有魔族的人來買東西,用鎖鏈牽著奴仆,奴仆身上便有這種禁製。”
他的同伴咦道:“你什麼時候看見的?我都沒注意過。”
吳嵐笑了笑:“你走在路上,光顧著看漂亮姑娘了,當然看不到。”
他同伴嗤了聲:“喝花酒,你才是第一。”
楚寒今點頭,道:“謝了。”
說完,他轉身帶起雪白的衣袍,回了月照離宮。
-
本打算去找慕斂春商議此事,但看了看深夜時辰,楚寒今又倒回了宮殿。楚童熬的藥已經熱好,楚寒今喝了一碗準備睡覺,但剛躺下,總感覺心跳得很快。
不止心跳快,腹中有些燥熱,額頭也泛著紅色。
楚寒今脫了外袍,可隻穿一件雪白的內單,依然覺得太熱,坐起來拿扇子搖了搖風。
……所有懷孕的人都會這樣嗎?
剛意識到懷孕的第一天,楚寒今已有些無奈了。
他再躺下,但那陣燥熱感實在太難熬,翻來覆去到半夜,折騰得他輾轉反側,氣得將扇子丟到地上。
不對勁。
腹內空虛,顯然是靈氣紊亂。
——至於靈氣為什麼會紊亂……
事到如今,楚寒今已經不再慌亂,唯獨生氣這一點是真的,咬牙:“越臨!”
一聲,沒有回應。
楚寒今又道:“越臨!!!”
轉瞬之間,門外踏入一條漆黑的身影,走到床榻前半蹲下身,仰頭:“在呢在呢。”
他應該也是剛睡醒,在楚寒今身上設了什麼靈符,他一叫人就能感應到。此時微微眯著眼,神色困倦。
楚寒今怒極:“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