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莊呈郢很珍惜念書的機會,而他也不負眾望,字寫得是最漂亮的,作業是寫得最工整的,每每考試都是第一,加上他沉默寡言不愛和人打交道,學校裡的老師都很心疼他。
可老師有多喜歡他,同學就有多厭惡他,經常趁老師不在的時候,朝他吐口水,罵他莊瘸子,還有幾次把他的鉛筆扔進石頭縫裡,借此捉弄他。
當然,其中的始作俑者大多是夏迎……
學校的每個角落都殘留著莊呈郢不好的回憶,在大隊裡他們倆不常見麵,可在學校不一樣了,他們都上五年級,還是朝夕相處的同班同學……
想躲也躲不了啊……
想到這,夏迎在心底默默歎息了聲。
和她想的半點不差,當她進了教室,值班的老師正好敲響了鈴,而進門一看,教室後排靠牆的座位,莊呈郢正在默默背書,而他身上果然穿著和她一個款式的新衣裳,隻不過是藍色的而已。
二妞比她小兩年,今年剛上三年級,夏迎和春寶旺生一個班,剛一進教室,裡頭齊刷刷地抬起一片人頭。
大家夥先是瞧瞧夏迎,然後又瞧瞧後排靠牆的莊呈郢,不知是誰起了頭,笑嘻嘻地喊了聲:“咦!夏迎和莊瘸子居然穿一樣的衣服哎!”
這句話像火星落進了油鍋,頓時教室裡哄嚷起來,更有不閒事大的跳到桌子上,指著夏迎和莊呈郢,一邊哈哈笑,一邊把兩根大拇指貼在一起,嘴裡發出麼麼的聲音,屁股還扭了兩下。
這動作可不雅觀!甚至可以說是猥瑣!
夏迎沒想到眼前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家夥竟然這麼不純潔,氣得臉頰通紅,“你們再這樣,我就叫老師了!”
說這話的時候,夏迎偷偷往莊呈郢的方向瞥了眼,心裡不斷祈禱:這可不是我指使的,你可千萬彆把鍋扣我頭上!
可莊呈郢明顯比他鎮定多了,他像沒聽到教室裡的吵鬨聲,自顧自地坐在凳子上低著頭看書,見他不像生氣,夏迎悄悄鬆了口氣。
可她沒看到的是,莊呈郢藏在暗處的臉緊緊繃著,眼底的光又冷又暗。
教室裡依然嘈雜一片,大家都笑著鬨著拿夏迎和莊呈郢開玩笑。
幸好原身以前在學校裡驕縱慣了,受委屈了除了哭鼻子就是打小報告,而且找的是整個小學最凶最狠的郝老師,一根竹子做的教鞭打得是一乾毛猴丟盔棄甲,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夏迎的這句話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爬上桌的人乖乖下來,底下起哄的人立馬住了嘴。
而這個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瘦老太。
眼尾下耷,深刻的法令紋從臉頰一直延伸到了嘴角,這群孩子們最怕的母老虎提著教鞭進來了。
“吵啥子吵!”母老虎一瞪眼,“再吵就請你們一人一頓竹條炒肉!”
教室裡立馬鴉雀無聲。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夏迎最怕的就是這種凶神惡煞的老師,母老虎剛一發威,她當場嚇得一縮脖子。
正巧她剛剛氣壞了,還沒去自己座位上坐下,扭頭一看,春寶早就溜到座位上坐得筆直,課本都拿出來了!
沒等她悄咪咪地溜走,母老虎直接掃了她一眼,拿她開涮了,“夏迎你怎麼回事?鈴聲都響了一百遍了,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呢!開學第一天就遲到,我看你是想吃竹條炒肉了!”
想到母老虎一根竹編打遍鄉裡小學無數英雄好漢,夏迎嚇得一個哆嗦,目光躲了躲,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沒遲到……”
母老虎明顯不信,教鞭往講台上一摔,“誰能證明你沒遲到?”
夏迎剛想說“春寶”,可目光一轉,春寶早嚇得小臉發白,身子縮得像隻麻雀似的。
而教室裡其他人也都被那根教鞭嚇得大氣不敢出,哪有人敢為夏迎說話。
母老虎見沒人替夏迎說話,冷笑了聲,拎起教鞭指了指講台,“站這裡來。”
夏迎臉頓時變得煞白,這是真要打??
她不清楚,這個年代和二十一世紀可不一樣,哪家孩子不是從小打到大的,村裡有句老話,遭得住賤打賤罵,活得才能賽王八!
母老虎說打,那可是真打!
“趕緊的!磨蹭什麼呢!”
夏迎麵無血色,緊緊咬著唇,眼圈都紅了,她吸了吸鼻子,剛準備往講台走時,教室後排忽然響起一句清澈的聲音。
“夏迎沒遲到。”
夏迎難以置信地轉過頭。
莊呈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形瘦削,微微垂著眼,白皙的臉清秀又冷淡。
“我可以作證。”
他瞥了眼夏迎,但目光很快又挪開。
夏迎目光複雜地盯著莊呈郢的側臉,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