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訂了明天的酒店。”路褚回答,“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睡一覺。等睡醒,吃好飯,再去聽音樂節。”
他安排的滿滿當當,和當初說的簡單三天旅完全不同。
談聞是個隨心所欲的人,隻要玩的開心,隨路褚怎麼安排。抵達山頂,路褚在支帳篷,他把椅子放在地上,大爺似地坐下了。路褚安好帳篷,就見他翹著二郎腿在那一晃一晃的。
路褚默默從包裡拿出一瓶水和麵包遞給他。
談聞靠在椅子上,驚訝道:“你這包裡怎麼什麼都有?”
路褚說:“以前旅遊積累的經驗。 ”
談聞來了點興趣:“怎麼說?”
路褚搬了把折疊椅,坐在他旁邊。
他倚靠,星空下,侃侃而談:“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年紀小,好奇外麵的天是什麼樣的,風景和平海有什麼區彆。看到電視裡的大草原,忽然很想親眼看看。”
彼時,將近十一點。
山頂荒無人煙,夜晚和星空都掛上句號。
談聞浮躁的心在這裡,奇跡般得到了寬慰。像有魔法般,他安靜聆聽著屬於路褚的故事。
路褚愜意地說:“那時候吧,年少輕狂。說想去看,就幫同學抄作業,下了課去打工。高三上學期吧,一學期賺了兩千塊,當時就我一個人,也沒想那麼多。連坐了三十個小時的綠皮火車才到地方。”
談聞不敢想象:“三十個小時?你心態沒崩嗎?”
“沒。”路褚低頭笑了下,頗有回憶當初的感慨,“那時候滿腦子都想著馬上就能見到大草原了,特彆興奮。”
“後來呢?”談聞問,“兩千塊夠花嗎?”
“不太夠。”路褚笑了笑,“當時宰客還挺嚴重,我吃住都成問題。”
“那怎麼辦?”
“忘了。待了幾天,實在沒錢,就回去了。”
“玩的開心嗎?”
路褚說:“開心。”過了幾秒,他又說:“特彆開心。”
不知是否有氛圍的渲染,談聞竟也打開了話茬:“我高中的時候沒你這麼勇敢。”
路褚偏頭,望向他。
“我高中的時候皮。經常跟朋友鬼混,成績也不好,家裡人當時也找家教,一對一,什麼都找。但我成績就是上不來。他們也沒罵我,我就是那種給點甜頭就逾矩的人,高中過的挺爽的。”
談聞以為,路褚下一句會問他“為什麼出國”。
他等了一分鐘,路褚依舊是聆聽的狀態。
他心裡的擔子似乎放下了一點,繼續說:“後來出國,除了朋友少了點,語言溝通困難,也沒經曆什麼挫折。”
路褚:“為什麼回來?”
“你這人怎麼回事?”談聞忽然笑了,“彆人都問我怎麼不早點回來,就你問這些沒用的。”
路褚仰頭看星空,“不回來總是有理由的。”
“回來也需要理由。”談聞說。
“那你的理由是什麼?”
“沒錢了。”談聞散漫道。
路褚沒吭聲,不說讚同與否。
談聞靠在椅背上,望著星星,感慨道:“沒想到有天,我們會坐在一起回溯從前。”
路褚說:“為什麼不可能?”
談聞語塞。
還能為什麼?
做特殊服務的怎麼這麼沒有特殊服務的羞恥心。
談聞無法言喻,又不好戳對方,畢竟想出去玩還得打工一個月,家境看來真的不太好。他從沒有自我優越感,對腳踏實地好好做事的人都有著崇高的敬意——他做不到這點,打心底佩服從底層闖出來的人。
但路褚這個,屬於情況特殊。
這要是嚴重點,是要被抓起來的。
今夜,二人左右相伴,談聞自覺關係沒從前那麼僵化,委婉問道:“你以前成績很好嗎?”
“挺好的。”路褚沒謙虛,“重點高中沒下過年段前三。”
“那是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