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長子夭折</p>
洪振國要根據新的教學大綱，製定自己新學年第一學期的語文教學計劃。他必須要了解每個學生的語文學習情況，因此他需要對學生進行一次全麵的家庭訪問。</p>
從9月8日開始，他進行了為期一個多月的家庭訪問。這些事情必須在夜晚進行，因為夜晚家長才會在家裡</p>
這樣，他晚上就沒有時間陪伴自己的妻子韓子玲了，而他已經進入了預產期</p>
自己的家庭貧窮，不能像洪振中那樣把妻子送進醫院，住進產房，讓專業的醫生、護士照看著，護理著</p>
可自己一個月就30.5，1夜兩個人的床位費、醫護人員的護理費、生活費等等，恐怕一天的費用的都交不齊</p>
他們大隊有助產的赤腳醫生，他隻能等韓子玲胎動以後，請助產醫生來家助產了</p>
9月27號是星期天，洪振國帶著韓子玲去紅山鎮醫院做了胎檢。醫生告知胎位正常，一切指標都很正常，估計還有半個多月才會臨盆</p>
回到家也就放鬆了陪伴，將主要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了</p>
到10月13日，也就是農曆的9月十六，隻剩下最後的兩個學生的家庭啦</p>
晚飯後，洪振國再次踏上了家訪的路</p>
這兩家的路比較遠一點，在劉家寨子，好在是在同一個村莊。從劉金淼家出來才8點多一點點</p>
可最讓他遇到了非常頭疼的事，劉銀萍的爸爸根本不想讓這個女兒再讀書了，苦苦說了一個晚上，還是那句話“女孩子讀再多的書，長大了不還是好了彆人嗎？”</p>
洪振國隻好跟他擺事實，“你家銀萍才11歲，家裡的豬菜、柴火都綁在她身上吧</p>
“她有沒有埋怨過你們？沒有耽誤家裡的一點事吧？平時也沒有找家裡要過一分錢買吃的買喝的吧？”</p>
劉銀萍的爸爸還是堅持說“女孩子念許多書有什麼用呢？如果不是她哭著堅持要讀完小學，我是不打算讓這個孩子再念了。”</p>
洪振國依然十分有耐心，“劉師傅（製作煙絲的），你是聰明人，女孩子有要求讀書的權利</p>
“再說社會的形勢，你看得比誰都清楚，國家女副主席、女部長、女省長、市長、縣長，各部門的女經理、董事長比比皆是，她們不讀書可以勝任嗎？”</p>
劉師傅這才說，“既然洪老師都這麼說了，我重申一下，如果考不起初中，我是不會給你複讀的。”</p>
耽誤了很晚，從劉銀萍家出來就已經10點半了</p>
回到家中，韓子玲已經肚子痛得滿床打滾了，她告訴洪振國，“已經胎動幾個小時了，從你6點出門時，就有一點肚子痛了，看到你工作忙我就沒有跟你說。”</p>
停了一下，她囑咐道“你去把媽房間的木馬桶端過來，我在床頭坐著，手抓著床檔就可以了。你快去叫張醫生過來。”</p>
從家裡出發到大隊醫療室，有兩裡多的山路，洪振國不到10分鐘就趕到了</p>
張醫生已經睡下了，等他穿衣起床，再撿好藥箱，又過去了半個多小時</p>
夜晚山路，儘管他倆走得很快，也用了十幾分鐘，等洪振國趕到家，這就快一個小時啦</p>
而這時的韓子玲坐在木馬桶上，已經昏了過去</p>
洪振國臨走時喊她媽媽，看著韓子玲可洪唐氏等洪振國回來才起床。洪振國剛抱起昏昏沉沉的韓子玲，張醫生就跟進了房門</p>
這才發現，孩子已經生在木馬桶裡。張醫生馬上抓起孩子，剪斷臍帶，讓洪振國把韓子玲抱到床上躺好</p>
孩子在木馬桶裡已經被羊水溺了好長時間，張醫生抓起來就已經休克了，她馬上把孩子抱過來，在孩子的屁股上拍打了幾下，直到孩子發出了啼哭聲，這才停下來，把孩子用熱水洗清洗，再包好，放到韓子玲的身邊捂熱</p>
洪振國這才燒了雞蛋湯，端給張醫生和韓子玲了</p>
第二天早上，孩子一切表現都很正常，韓子玲馬上跟洪振國說“你去給爸爸給發一個電報報喜吧。”</p>
洪振國答應道“嗯，我去買點麵條和紅糖，回來就去。”</p>
來到紅山鎮郵電局，洪振國給平山縣郵電局發出了一個電報，“玲已臨盆，是兒子。”</p>
電報發出去，回到家已經是10點半了</p>
當他來到韓子玲身邊，燒好打尖的點心遞給韓子玲時，發現躺在她身邊的孩子已經沒有生命特征了</p>
再次請張醫生來查看，孩子的身體已經冰涼冰涼的了，找不到一點能救活他的希望了</p>
張醫生隻好幽默地自嘲著，“我是無能為力了，你倆再重新努力吧。”</p>
洪振國也不再多說什麼，隻能安撫著韓子玲，“這孩子不想在我們這個窮家裡生活，讓他去吧，你一定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p>
望著這冰冷的一塊肉，他跟韓子玲說“這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但他不願意求生，我們也無能為力，就像小弟一樣，他要走，你是留不住的。”</p>
韓子玲也風趣地說“沒事，我們都這麼年輕，有的是再造的能力。”</p>
一會兒他又抓耳撓腮，“就是電報已經發出，也來不及再回電報。我爸和我媽肯定要帶著人過來的，到時候沒孩子給他們抱，可讓我們倆尷尬了。”</p>
這倒提醒了洪振國，“是啊，那我下午再去拍一份加急電報，讓他們不用跑這趟路了。”</p>
韓子玲思考了一下，“算了吧，他們早就想過來玩了，讓他們跑一趟吧。”</p>
洪振國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早就應該接他們過來玩玩啦，一是因為這個山路顛簸，讓老人們受罪，二是自己囊中羞澀，不好請他們過來，這也是主要的原因，若是有錢，包一部車子不是簡挺簡單嗎？你包得起嗎</p>
不說這些了，趕緊找人幫忙把這個小死鬼埋了算了</p>
儘管痛恨這孩子這麼快就離開了人世間，但這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摸著這冰冷的隻有一尺長左右的這一團肉，他的心說不出一種痛楚</p>
從不流淚的洪振國，這時淚水卻大顆大顆的滴落在這一坨肉上麵，這是自己無能的完整體現</p>
如果像洪振中那樣讓韓子玲住在產房，不僅不會發生這種事，韓子玲也不會受這麼大的痛苦</p>
如果張醫生早到10分鐘，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