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往前殿的直房走,左右正路過吉祥門,卻像是有什麼響動,似是有人在小聲交談,褚湉怔了怔,心想是誰下了差不睡覺,躲在這裡說話?
又忍不住想,為什麼這種暗戳戳的事總是被自己碰上,上次是偷盜,這次又是什麼?
她好氣又好笑,卻依舊耐不住好奇。
於是躡手躡腳地過去門後,好奇地探了探頭,這一眼不打緊,竟發現在宮牆拐角處,昏暗的月光下有兩個人!
他們隱在角落裡小聲低語著,褚湉當場吃了一驚,可沒想到令她費疑的還在後麵……
這其中一人正是雨蘅!
褚湉驚詫的張大眼睛,細看去,卻是雨蘅和一個年輕太監模樣的人,兩人握著對方的手,低低的就像在說情話一般。
她不自覺地捂了捂嘴,一時不知作何想法。
探回身,她趁著夜色離開了這裡,匆匆回了他坦。
裹到衾被當中,絲毫沒有困意,褚湉想起適才的所見所聞,竟有些不知所措,更多是難以置信。
雨蘅和小太監?
她隻覺此事離奇,又暗藏凶險。
這當兒,門吱呀一聲,有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料是雨蘅,褚湉一時心虛,趕緊閉上眼裝睡,隻聞她坐在鋪邊好半晌才開口道
“你睡著嗎?”
褚湉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並未睜眼。
她歎了歎氣,隨即脫口而出“快行了,你彆裝睡,我知道你醒著呢!”
褚湉一聽更是一震,心想她怎麼得知?
但想的同時依舊擎著睡覺的樣子不理會兒,她顯然是不信,或者說是理直氣壯
“你剛剛出去了對嗎?”
褚湉一不做二不休,心虛讓她決定演到底,一骨碌翻身不耐煩地睜開眼“好好兒的,作什麼?”
“你彆熊瞎子學繡花,裝模作樣的。”
她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支翠藍纏花,褚湉怔忡,這花正是她平日簪在頭上的!
因著心虛,躺下時並未拆發,這倒也平常,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發髻,這纏花簪果然不在了。
雨蘅見她此刻窘態,正兒八經的道“吉祥門邊兒上撿的,該是你的總沒錯!”
褚湉被她說的話驚得不發一言,隻得聽她道“想你也瞧見了,我也再沒好瞞,他叫王長泰,我們底下吃了對食兒,私定了終身。”
褚湉知道必是如此,卻乍聽之下還是錯愕不解,隻輕聲道“我並非有意,隻是去尋你,擔憂彆人找了事拖你!”
雨蘅聽罷溫柔地笑了笑,隨舒了口氣,向她娓娓道來。
原來她與敬事房的太監王長泰是同鄉,相互幫助、扶持,曆經了些事,且知根知底的,日子久了便有了兩情相悅。
新進宮裡的奴婢們有多苦,遇到一個知心人,明裡暗裡幫襯關懷,想也是順理成章了。
宮裡頭嚴禁宮女太監吃對食兒,雨蘅此舉既是犯險又是衝動。
褚湉雖願意替她保守住,但是依舊無法理解,縱他多麼好,可他是太監。
雨蘅看出她的心思,隻道
“往後如何容不得想,他對我可謂是情意深重,我又怎能負他?”
“我不在乎他是誰,也不論我與他結果如何,其實我不是不曉得,我們要廝守一輩子是多難的事,被發現了私下交情也是了不得的,到了年我出去了他仍得在這裡苦熬,等他多少年我認了!”
她說著,從櫃子裡拿出一支白玉嵌翠碧璽花簪,捧在手裡愛不釋手的道
“這是他送我的,算是件定情之物,人要活在當下,以後的路如何不好走一同擔當著就好了,眼下過得好比什麼都強,何必計較那麼多,他對我有心,我對他之意,能相互回應著,他明了,我明了,就夠了......”
褚湉不知為何,被雨蘅的話深深動容,她對這份感情的執著讓她自慚形穢,她說的話句句都回蕩在她腦海裡,久久不去......
他們二人的將來許是淒楚渺茫,她隻淡然一笑,說等,說認,不管多少坎坷一同擔當......
褚湉本想勸她,如此,卻也沒法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