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吹的人頭腦都清醒起來,他們雖坐著,卻是在高處,放眼便可見宮道上、直房裡發出的螢螢燈火,皇帝一時覺得再悶不過。
“在宮裡總是這樣四四方方的天地,朕真想看看外麵的萬家燈火,切身領略下市井人間。”
他說“有些話不是朕能說的,卻總想跟人袒露一些,這是朕內心修為不夠。”
他又說“天子掌有四海,生殺予奪全憑一念之間,看似身份再尊貴不過,可坐在這寶座上頭,就再不能任意妄為,有時卻又諸多不願不甘,有什麼辦法呢?這便是為上者之哀,可比起這世上許多苦難之人,這又算得什麼?”
褚湉好似聽懂了他話中深意,她果然想對了,見到那位靜芬開始,她就有了預感,不想卻如此之快。
那麼今日晚歸,必然是太後有意留,表姐弟多年不見,如今是該有所安排了。
她喉頭發緊,隻因他一句為上者的悲哀,可比起世間苦難人又算得了什麼?
他心中是有大愛的。
同時,他不得不痛苦的去接受現實和自我幸福的犧牲,還清醒的認知到這便是他該付出的責任。
褚湉深受震撼,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句話從來隻知其意,而無再多體會,如今就在眼前見證,她禁不住難受了。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倉央嘉措的詩也是說儘了。”
褚湉見他粲然一笑,心口實實在在地一酸,不知如何接話,隻試著道“萬歲爺還年輕,往後日子還長著,其實細想來後宮事也算不得什麼,最主要的,萬歲爺還有奮發圖強之心,還有理想,和整個國家。”
皇帝怔了怔“你說的對,其實說來,朕也隻看著這如斯月色,有感而發罷了。”
他自小便立誌振興中國,眼見著國家積弱,外敵虎視眈眈,他很是焦灼,一旦想起大婚後便是親政,可以施展報負,他仿佛也沒那麼氐惆了。
褚湉但笑不語,她自己不能改變什麼,能做的不過是一兩句寬慰之言。
這就是曆史,與其知曉國家命運,他人結局,真不如毫不知情,隻因知道就試圖想去抗爭,越抗爭就越無力。
“奴才,給萬歲爺說個笑話吧!”
褚湉本著緩和氣氛的心,低頭苦想了片刻,道
“都知道孫悟空有七十二般變化,這一回講他變成了一條魚,可七秒鐘過去,他忘記了變化回去的咒語。”
皇帝懵懂地想了下,才道“這是為何?”
褚湉尷尬回道“因為魚隻有七秒鐘的記憶。”
皇帝非但沒笑,還繼續問道“當真?你如何會知道這些奇聞異事?”
褚湉無奈,作什麼不好非要講這勞什子作甚?如此一來簡直是自討沒趣。
她略略蹙眉,有些張口結舌“奴才……進宮前,算是看過一些雜書,知道了些聞所未聞之事,都是外國人寫的。”
皇帝一聽,實在感興趣“真的?是譯本吧。”
他似有繁星的眸中倏地一暗“真不知道這些譯本什麼時候能傳入宮裡,不論什麼內容都好,在同文館尋的那些書朕早就讀遍了。”
正說著,那邊齊順命兩人抬著禦座直奔這邊而來,皇帝早已起身,緩步下了丹陛。
齊順氣喘籲籲到近前來,剛要躬身回話,皇帝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