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人在哪裡?”
載澤站在船頭眺望,那麟查凝眸去找,隻見一個頭顱浮出水麵,很快又被湖水淹沒,隻剩兩隻手臂露在外頭,仍在不斷掙紮。
“在那邊,快!”
他大步跳上拖帶船,朝舵手大喊一聲,指著落水人之處,載澤隨即也跟了過去。
“怪事年年有,今年何其多,我說,誰這麼有興致,跑昆明湖裡頭泅水來了!”
那麟查隻待救人,一本正經道“你少些口舌吧,八成是意外,救人要緊!”
船隻離落水者近了些,皇帝站在甲板上急切地望著,靜芬驚得由侍女攙扶跟在皇帝身後,大氣不敢喘,這種場景她生平頭一次見。
怕見著死人,又放不下皇帝,於是隻硬著頭皮跟在後頭。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皇帝隻見那不斷掙紮著的一段手臂,腕子上赫然戴著一隻滿綠的翡翠鐲,他心跳忽一滯,一眼認出那是他因著褚湉教他彈鋼琴時,賞賜給她的東西裡頭,當中有這樣一對翡翠鐲子,她時常戴著。
這一眼直讓他腦子轟的一聲,腳下不自覺地踉蹌,好在齊順扶了一把,待他回神,便將所有人甩在身後,不顧一切的奔去拖帶船,也好在身穿行服,不至於束縛手腳。
齊順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想那船與畫舫間有些距離,一個踏空必定掉進水裡,不被淹死,也要被那火輪船的車葉絞死。
他念著皇帝亦顧不得,將心一橫,賣力一躍,閉著眼就跌去了拖帶船的甲板上……
皇帝衝到船頭,管不了旁人或跪或拜,眼見褚湉逐漸沒入水中,他瘋了般,顧不得莊重與身份,大聲道
“快下去救人,朕不許她有事!”
他已做好了最壞打算,倘若沒有識水性之人,他便隻身下去,一個國君掉下水去,旁人再沒法兒也得有法兒,這樣他死不了,她也是。
身為禦前侍衛者,自然應是麵麵俱到,人們隻等再靠近些,再方便下水。
可那麟查此時亦看清落水之人就是褚湉,隨即速摘了頂戴,拱手道“奴才願去!”
話音未落,也不待皇帝應允便隻身跳進了湖裡……
在大內侍衛中,那麟查水性實在一般,可救人心切,他根本管不了。
見他下水,幾個會水的侍衛接連跳下,都想在皇帝麵前顯功。
載澤陪侍在皇帝身邊,見他駭得唇無血色,作勢要親自下去一般,便有了幾分猜測在心。
褚湉被一口湖水嗆得五迷三道,在最後下沉的一瞬仿佛看到有人朝自己遊來。
但她並未因此就覺慶幸,因她無論怎麼掙紮,如何努力,還是不可製止的向著黑暗深淵落去……
她快要窒息了,隻覺得精疲力儘,再揮舞不動自己的手臂,有大口的水灌進口中甚至鼻腔,視線逐漸暗去,意識在慢慢消逝……
載湉……載湉……
她腦中回蕩著這兩個字,以及那張臉,在失去知覺的刹那間滿滿的占據了她僅清晰地意念,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它被衝淡,直到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