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便道“是,奴才遵旨。”
太後舒了口氣,笑說“說起皇帝,這時候也真讓我想起他剛進宮那會兒,他最怕什麼你知道嗎?”
褚湉搖搖頭,忍俊不禁著道“傾瀾不知,皇上一向端正威嚴,想不出也有接地氣兒的一麵,求老祖宗快說來聽聽。”
太後笑瞥她“你這猴兒,皇帝你也敢發科打趣。”
她想了想,抿嘴笑了笑才道“皇帝來我身邊時候才四歲,最怕下雨天打雷,每次都嚇得鑽進我的懷裡,陪著哄著才能睡,可說來也怪道,雖怕雷聲,卻又極喜歡禦花園裡頭那龍頭泄水的聲音……”
“那幾年,是皇帝最離不開我的時候,就連他小時候穿的貼身衣物都是我動手做的。”
她想到了什麼一般,笑容滯了滯,歎道“大了大了,遠沒小時候親近了……”
“我是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皇帝嫌棄也在所難免。”
褚湉柔聲道“老祖宗多慮了,奴才見天見兒的在禦前,瞧的最是真切,皇上心裡實際上很是感念著您,又擔憂自己哪裡做的不對不好,怕惹了您生氣傷身,怎麼會是嫌棄呢,真真兒就無從說起了。”
太後側眸看著她,忍不住道“你倒是慣會為皇帝叫屈,倘若真如此,我倒是很多地方冤了他。”
“我在這上頭,一路披荊斬棘,殫精竭慮的走到今天,不免顧慮多,也想的多,人隻要多想,就容易老。”
褚湉道“您一點都不老,倘若不知道的,還以為老祖宗今年才過夕暉呢。”
太後聽聞哈哈大笑“才說不老,偏又冒出個三十出頭的老祖宗來,豈不是鬻矛譽楯。”
褚湉陪笑說“傾瀾不才,笨嘴拙舌的,實在形容不出了,往後還要多陪陪老祖宗,指您調教曆練了方不至讓人笑話了。”
太後微微點頭,望著鮮花著錦,香風陣陣的禦花園,褚湉指了指,那開的正盛的紫薇花道
“老祖宗快瞧,那紫薇花竟還有玉白色的,真如古人的詩,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
太後笑說“虧你想得出,這本是詠梨花的,你倒來個順手牽羊,張冠李戴。”
她轉眸又去看那花,輕聲道“嗯,是開的極好。”
……
是夜,皇帝坐在乾清宮前納涼賞月,因今兒是十五,月亮格外圓;褚湉捧著茶點步上丹陛,見他又再對月沉思,不免浮上一笑。
“想必萬歲爺心裡頭又有了詩句。”
皇帝接過茶來,輕品了品,才道“你如何知道?”
褚湉道“猜的。”
皇帝睨了她一眼,見她猶自笑靨清朗,便道“月色明如畫,吟詩意氣豪。清光千裡共,圓魄一輪高……”
“真不知這般好光景,能停留多久。”
褚湉料想他是才從頤和園回來,那邊山水如畫,這裡宮門似海,還不曾適應過來,便順勢道
“在園子裡看月亮和在紫禁城看的就是不一樣。”
皇帝聽罷,怔了下,道“你喜歡園子的話,那就再去一回,起碼……”
“在大婚前,想再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