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說的,我哪有這膽子,我不過是替她老人家惹氣,不免動手強硬了一些,李總管彆想岔了。”
李連英懶得再與她廢話,衝著她嘿嘿一笑,自讓人有股不寒而栗,遂便踱步離開了此地。
……
褚湉回去他坦已是不能自已,她渾身濕透,臉色煞白可怖,那手上血流肉爛,非尋常傷口,有幾處更是驚可見骨。
她倒在床榻不多時就便就人事不知,胡言亂語起來,雨蘅正一邊發抖一邊打算為她清理傷口,她不由得眯著眼,實在不忍去看,更不敢下手。
雖說宮裡打罰尋常,但這般觸目驚心的傷口,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一時嚇得她肝膽俱顫,沒來由的往外冒著眼淚花。
褚湉早已感知不到疼痛,隻高燒迅急,渾身顫動,其狀十分可怖。
雨蘅強忍著大了大膽子,用乾淨絹帛蘸著晾溫後的開水一點點清理起來,才不幾下,便是滿盆腥紅。
皇帝不顧旁的,由齊順隨著趕來了下房,見屋裡幾個宮女猶自淌眼抹淚,又見雨蘅伏在榻前清創,那地上一盆血水直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眾人見是皇帝親臨,急忙跪在地上,齊順直擺擺手叫散了,隻留了雨蘅在此。
皇帝腳步沉重的往床前走去,每一步都如灌入鐵鉛。
他見她本明豔的臉如今儼然一片死氣沉沉,身子不時微微發顫,他的心冷不防緊緊揪起,遂忍不住將視線下移……
這是一雙怎樣的手?!他震驚的同時,心痛便一股腦湧了上來,淹沒了心,堵住了喉嚨,直彌漫進了眼底,他自己無法解釋這是種什麼感受。
他隻知道,這雙手給他彈過鋼琴。
拿過他的禦筆寫過“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他黯然神傷那一刻就拉著這手,走過夜幕裡的宮門。
也是這雙手將那被束縛的風箏放歸自由……
皇帝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瞪大了眼睛,他沒看錯,是這雙手……
不能,他不允許,亦無法接受。
他眼中的隱痛與不可置信瞬時化為急切與焦慮。
他第一次無助地四下尋著什麼一般,遂大聲喊著傳召太醫,齊順隻跪下哭求“萬歲爺,不可啊!這是太後賜罪!”
“再者,宮裡規矩宮女向來不得召太醫入診……”
“萬歲爺萬不能意氣用事……”
皇帝聽得這話隨之靜下來,深深舒了口氣,隻道“傳朕口諭,傳太醫院院使張仲元,禦醫韓一齋、任錫庚、馬文植即刻入侍養心殿。”
齊順無奈,隻得憂心著下去,著人火速傳召。
他從小跟隨皇帝一路過來,早已看慣了皇帝的循規蹈矩、寵辱不驚,又何時為旁人而去忤逆太後?
此番一而再再而三,他實在擔心皇帝一個不是便會觸怒太後,那麼這十多年蟄伏,挨的苦,受得壓製,便是白費,他就是死了都替皇帝不值且扼腕。
宋傾瀾到底給皇帝灌了什麼迷魂湯,儼然成了他一道新添的心病,和莫名其妙的軟肋。
齊順心中頓感不妙,這種種也極可能是太後的一步誅心之棋,而皇帝卻落子無悔,這絕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