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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下了叫起兒,皇帝便依太後言往儲秀宮稍坐。
他一顆心全在養心殿,如今褚湉生死未卜,也實在沒有心思應付旁的。
今日朝堂之上,太後與各大臣商定了大婚事由,現在秀女擇選已經開始,最後的大選還要欽天監擬好了日子再定。
皇帝大婚是舉國上下的大事,而他本人卻不甚關心,太後見他心事重重,已猜度到了緣由。
她猶自放下禮部為大婚事由上的折子,歎了口氣道“傾瀾那丫頭還沒轉醒嗎?”
皇帝想了想才道“聽底下人說,至今高燒不退,病情凶險。”
太後沉吟著點點頭“一般宮女得了大病該是遣送出去,我已封她做禦前女官,恩準先自宮裡頭治一治。”
“皇爸爸仁慈。”
皇帝鬱鬱寡歡,太後忍不住打量他幾眼,心中感歎,她從來眼中那個小湉哥兒的確長大了,除了課業政務,也漸通些人事了。
“荷包之事我本不欲追究,可身處在當場,我即便做做樣子也是要的,更何況我也喜歡那丫頭,可是沒法兒啊,說起來,秋子實誠,真就出手重了些,我已罰她停奉思過。”
“皇帝,你應當理解我。”
皇帝聞言隻點頭道是,不願再多發一言。
太後無奈,見他如此,褚湉又命懸一線,她心中也不好過,便緩緩道
“皇帝因著我的緣故格外厚待那丫頭,我心裡很是寬慰,她自個兒也確實得力,倘若她能熬過去,咱們不妨抬舉了人家,賞個答應貴人的也好呀。”
皇帝怔了怔,話雖然是好話,也似乎對了他的小心思,但他尚且清醒著,便道“皇爸爸要賞她,金銀珠寶,古董名器應有儘有,大可不必要如此,何況您已經封賞過了。”
太後心裡念著靜芬的將來,聽得皇帝如此說,一時欣慰非常,順水推舟道
“那麼這樣吧,按規矩來,皇帝大婚前要指派試婚宮女為皇帝開蒙,我瞧著她不錯,雖說該選些年長些通人事的,不過,那孩子一向妥帖,模樣又好,且比再費心挑選的強。”
“往後她便是那有功之人,雖不得出去,卻也不用再勞動,這是多少人盼著一朝飛上枝頭的好事,皇帝,你覺著呢?”
皇帝如若平時定會羞於討論這種事,但是當下他隻正色道
“請皇爸爸收回成命。”
太後本以為他會因此喜不自勝,便詫異問道“難道你不喜歡她麼?”
外麵的陽光透過儲秀宮東暖閣的大玻璃窗前直投在了皇帝身上,他的側臉被金燦燦的光線所覆蓋,更顯決絕。
“子臣……無需這般。”
太後朗聲道“這是規矩,曆朝曆代都是這麼過來的。”
“皇爸爸,子臣不需要。”
太後奇道“怎麼不需要,你都知悉不成?”
皇帝眼中堅定異常,開口便道“子臣清楚明白,隻因明白便覺不必要,如此而已。”
太後不由歎道“當務之急,是她可清醒過來,彆的,再打算不遲。”
她對於這等微末小事,向來可廢可不廢,隻要後位是她葉赫那拉家的,她許多事都可先依著皇帝,這不好啟齒的規矩都可商量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