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孝順太後,本是情理之中,必要行之,這又怎能是屈服?皇上有思想,有遠見,有仁孝,有憂國愛民之心,何談無用?”
“奴才知道皇上是在等一個時機,古往今來,天將降大任者,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皇上的心我都懂。”
皇帝心中百感交集,沉吟道“朕甚是欣慰,唯有你知道,可惜太多的人都不知道朕心中的想法,朕不惜皇權,隻想救國圖存,這並非沽名釣譽,是朕的心裡話。”
褚湉越熟悉越知道他的為人所想,不應有假,不禁堅定道
“傾瀾隻是說假設,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對皇上存有誤解,我則是反其道而行的那一個,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皇帝頗有感慨的握了握她的手,仿佛一束陽光照進了他陰雨連綿的心,褚湉抑著眼淚在眼眶中,微微笑道“還有咱們的小雨點兒!”
“好的。”皇帝柔聲道,下一刻他的聲音則是清冽而堅定
“朕相信世間自有公論,朕不會負了這天下,又怎舍你陪朕入險?傾瀾,朕會做個好皇帝,定不教你失望。”
“我相信。”
兩個人握著手,相視而笑,半晌褚湉忽而笑道“皇上教我寫大字吧,我的字醜到沒法見人呢。”
皇帝笑容一滯,頗為憐惜著道“傾瀾,不必為難自己,你手上有傷。”
褚湉心下慚愧,自從手上落下病根,每次見到皇帝一往情深的眼睛,她便自慚形穢,自卑的不行,每每在屋裡拿筆練字,哪怕總也無功而返。
皇帝猜中幾分她的心事,一字一句的告訴她“你該知道,朕在乎的不是這些,哪怕你大字不識,朕也不會輕視你分毫,朕看重的是你的性情、為人,所以,傾瀾無需自苦。”
“可……”她慚愧地垂下頭。
皇帝實不忍見她可憐模樣,遂將筆塞進她的手心,自己修長的手則附在她的手上。
“朕隨著你慢慢寫。”
褚湉轉而明媚一笑“就寫皇上的得顏體書。”
他握著她的手寫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寫下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寫下那句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寫著他的禦製文,寫著他寫過的每句詩,每個字。
臨近霜降,天氣越發寒冷起來,宮裡上下正預備下了過冬衣物,雨蘅抱來兩身灰鼠氅衣,直直闖進門來,嘴裡叨念著
“這幾天好冷,今年冬天怕不是要把耳朵凍掉了。”
說著放下衣物,隨手去關上門,褚湉正煮好了奶茶,自給她遞過來一杯。
兩人坐在床沿兒上喝熱騰騰的奶茶,難得的清閒時候,雨蘅起身將空杯放去桌上,一甩大辮子,回首煞有介事的小聲道
“剛我出去,可聽說了件事。”
褚湉料想又是什麼八卦,便笑回“又有新鮮事可聽了。”
雨蘅坐來她身邊,忽而正色道“看模樣你就不知道,是那麟查大人出了事。”
褚湉一聽,今兒在禦前無不尋常,沒聽說有什麼事,便不解道“他怎麼了?”
雨蘅先是一歎,遂低聲道“這不是老佛爺指婚麼,那家待嫁小姐一直風寒沒得好,婚事便一拖再拖,這一拖不要緊,人還沒進門兒呢,就先病死了,那麟查大人可真夠倒黴的!”
褚湉隻覺意外,想起那麟查對自己苦澀的笑意,心中很不忍,便道“是啊,好不好的發生這樣的事。”
雨蘅卻直言不諱道“咱們私下說句大不敬的,你聽聽就得,由老佛爺指婚的,有多少如意的?大公主、四格格,還有那垣大奶奶,不都是指婚,可最後怎麼著?”
“完顏家與那家都換了庚貼,就同垣大奶奶差不多,沒進門丈夫死了,成了望門寡,那麟查大人是死了沒過門的夫人,好在男人還好些,到底能再娶,女人可就慘了……”
褚湉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隻記得太後說了與她尋個好的,現如今,又牽扯著皇帝,如此一來,驚的後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