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多久,恍惚中她被雨蘅叫醒,隻說是皇上回了。
昏昏暈暈地下了地,雨蘅拿來灰鼠皮氅衣給她披上,又擦了擦臉醒過神,穿戴整齊,強打著精神開開門。
刺骨的寒冷迎麵撲來,褚湉禁不住的打了個激靈,身子隻覺得冷,看著寢宮燈火通明,才邁出去步子卻又住了下來。
此時此刻,如何見他?
她怕自己一時間掌控不住,自己難過也罷,再牽連起他也難過,一處難過又是何必。
褚湉默立片刻,還是不去的好,正也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一切待到明天,去好好想說什麼才可以稍稍寬慰他,用一晚上的時間應該是夠。
才決心回屋,見張德福匆忙過來,臉上神色急切,見他如此,心裡頭一下子不安起來,便問道“怎麼了張諳達?”
張德福忙道“老佛爺不是留了萬歲爺在那用膳嘛,想必是萬歲爺心裡高興多喝了幾杯,這前兒醉著說傳你,瀾姑娘你快過去瞧瞧吧!”
褚湉聞言,顧不上許多,一邊應著一邊朝寢宮奔去,還沒進去東稍間便聞到一股子的酒氣,心想,平日裡的皇帝其實不善飲酒,最開始那一次是在除夕夜,是她用桂花釀將他灌醉,他壓抑許久,借酒消愁,而這次,褚湉擔憂,此番怕是對於太後專製的無聲抗議。
齊順見她挑了簾子進來,三步並兩步的來到她跟前,壓著聲音道“正醉的厲害。”
褚湉忙過去,正看到皇帝倒在榻上,眼眸輕閉,臉色蒼白,她不禁輕聲喚道“皇上……”
他似是聽到她的聲音,手臂微微抬了抬,卻是什麼也沒說,連眼睛都不曾睜開。
褚湉見這樣子有些急迫,忙問道“剛才還聽說傳我來,這會兒怎麼連話都不能說,傳太醫沒有?”
齊順也是一臉焦慮“傳了,解酒護肝的藥喝了就吐,來回多次,這會兒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太醫說沒什麼大礙,我瞧一時半會兒的清醒不了,姐姐也不必太過著急。”
褚湉歎口氣,給他拉緊被子,其間他隻是皺了皺眉,悶咳了幾聲,她坐來床邊,忍不住道“喝這樣多,你沒勸著點嗎?”
齊順苦道“勸也不聽啊,連老佛爺都沒勸住,萬歲爺談笑風生的,也沒什麼不妥,誰知道一出體和殿就醉得不行了,我是瞧得出來,萬歲爺哪裡是什麼為選後高興的……”
褚湉示意他噤聲,四周瞧了瞧,確定並無不妥,方才看著皇帝蒼白疲憊的臉龐,低聲道“白白受這份罪又是何必……”
“倘若姐姐在就好了,萬歲爺也不至於喝多,一準兒是聽你的勸。”
齊順的話音才落,殿外便響起太後駕臨的擊掌之聲,沉靜的夜就此劃破。
太後的到來,霎時讓養心殿的氣氛頗為緊張,外麵已是呼啦啦跪了一地,東稍間裡褚湉和齊順也不例外。
太後由李蓮英攙扶著走近床榻,褚湉跪在一邊,看得出她此時也顯得很是焦灼。
她看了看一直醉迷不醒的皇帝,硬生生的吐出一口氣,眉頭緊緊皺起,半晌才大聲道
“皇帝!皇帝!”……
皇帝稍微動了動,仿佛聽到了太後的喚聲,見他有所反應,她旋即又道“你醒醒!”
褚湉一心念在皇帝,無暇去揣測太後的一舉一動,隻見他微抬了抬眼皮,無力的半睜著眼看向太後,模模糊糊的道“……皇爸爸。”
李蓮英忙搬來椅子服侍太後坐下,落座後,她便是冷哼一聲“虧你還認得,三更半夜,非要鬨的不得安寧!”
皇帝含糊不清的說了句“子臣給您請安。”
她橫了皇帝一眼,不耐道“得了得了,還請的什麼安!瞧瞧你,哪兒像個當皇帝的模樣!”
皇帝不再看,閉上眼睛隻是一聲若有若無的冷笑。
褚湉霎時心突突地跳的厲害,生怕他醉酒說出什麼事關利害的話,然太後卻並未理會他的冷笑,而是轉眸看向齊順
“臨回去時還是好好兒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