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被他問的一笑,一派輕鬆道“這你算白問了,我不出去,等著在這兒養老了。”
謝安不願說些沉重話,隻哈哈一笑,道“到時候姑姑成了嬤嬤,謝安便做大總管,到時有我的就有你的,我給姑姑養老。”
褚湉忍俊不禁,看著前頭瘦弱的背影,道“算你有良心,我老了能不能吃香喝辣,可就指望你了。”
謝安邊走邊側過臉來“你說真的?”
“我可是說真的,姑姑你也彆拿我開心。”
褚湉眼中微暗,聲音低了幾分“我說的是真的,不出宮了。”
謝安轉回頭來,望著昏黃燈火照耀下的青磚宮路,冷不防的道
“為了他嗎?”
褚湉一凜“你怎也問這樣的問題?”
謝安道“那麟查大人也是這樣問的?”
說完便低笑出聲,褚湉惱羞成怒,又照著他頭上的帽子狠狠一拍。
“你再多嘴,現在就給我回去,我可不怕什麼女鬼!”
自從撤簾歸政後,太後便大多時候都住在頤和園,這一日,皇帝率後妃例行到頤和園向太後請安,並要小住一段時日。
自大婚後的這些年,褚湉曾多次隨同皇帝來園子,雖然園內風光依舊旖旎,卻再也尋不到當年情懷……
樂壽堂裡,太後倚著明黃色綾緞大迎枕,適才吸完水煙,待皇帝等人禮畢後紛紛落座,她才含著笑道
“這園子曆經劫難,先前皇帝大婚我才搬過來時,佛香閣還沒修建好呢,醇親王他們興建水師修園子,可著實費了一番勁。”
皇帝點頭“難為醇親王奔波操勞,自始至終絲毫不曾怠慢。”
“瞧瞧,我無心要怪罪他,皇帝說的我也都是看在眼裡。”
聽了太後這話,皇帝似乎鬆了口氣,隨即太後竟將話題一轉,看似不經心的道
“當初那個每年從海軍軍費撥出部分款項修園的折子,皇帝你沒有準,現下,虧得戶部那幫子人籌得款項,好歹修好了這園子,可這事皇帝你還是擱在心裡頭放不下吧?”
“早知如此,就是我這個當娘的錯了,踏踏實實的在宮裡選個僻靜安逸的地方住就得了,何苦修這頤和園,還讓你心裡頭埋怨我。”
皇帝立即起身,驚詫之餘,忙道“您這是何出此言,子臣如何會埋怨皇爸爸?修園子為表子臣孝意,至於水師,您萬不必勞心擔憂。”
“是啊,我大清北洋水師是遠東第一,連洋人都不敢小覷,我自然不會有什麼擔憂。”
太後不欲再在這話題上過多停留,暫將政事擱置不談,品了一杯香茗之後話鋒一轉,瞧著一旁坐著的皇後,道
“皇後這是怎麼了,半天都不言聲兒,看著臉色也不大好。”
皇後微怔,臉上的微笑窘迫又勉強“多謝老祖宗關懷,奴才不過偶感風寒,服了幾副藥,已經差不多大好了。”
太後點頭,目光掃過皇後、瑾、珍二嬪道
“不要仗著年輕就不注意調養身子,你們都是一樣,隻要有了好體格,沒病沒災的才能好好服侍皇帝,也好添幾個小皇孫。”
這話一出,褚湉在珠簾後站著卻依舊看見一後二妃紅了臉頰,又羞怯卻又窘迫為難模樣,皇帝似乎對於太後說的這些話半點興趣也無,隻是沉默的坐在一旁想著什麼。
“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了個典故,皇帝!”
皇帝聞言,回應了一聲,恭聽太後道
“住在儲秀宮那前兒,皇帝每日來請安必定要走西二長街,可每每都過那螽斯門?”
皇帝想也不想,答道“是,子臣每日向皇爸爸請安必定經過螽斯門,不知皇爸爸問起這個是何意?”
太後慈眉善目的笑著,捋了捋袖端滾邊的卐字繡紋才道“皇帝可知何為螽斯?”
“還請皇爸爸指教。”皇帝恭順回道。
“記得當年一日路過螽斯門時,鹹豐爺對我講起過其中緣由,據說雄的大蚱蜢名喚螽斯,它隻要一振動翅膀鳴叫起來,就會引得眾多雌蚱蜢過來,而每隻雌蚱蜢都會給它生九十九個孩子。”
“先皇之言乃是盼望咱們綿延香火、子孫興旺。”
太後話畢,滿含深意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後,霎時無言,隻臉上的笑容早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