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該急的應是太後。
皇帝拉回思緒,忍不住抬眸望向褚湉的側臉,試道“你記得那年,你親手放走的那隻風箏嗎?”
褚湉喉頭一緊,隨即恭順答道“太過久遠之事,奴才不記得了。”
“傾瀾……”本熟識親密的兩人卻越見陌生,這種煎熬他忍受太久太久,他要忍不下去了。
“你知道嗎,為你好三字,朕覺得虛偽,覺得無能……”
褚湉不知他要說什麼,可話至此處卻被來人打斷。
珍嬪歡快的進來亭中,向著皇帝甜甜一笑道“皇上不去瞧瞧嗎?老佛爺說誰放的高就有賞,那小太監將蝴蝶風箏放的最高了,都快要飛進雲彩裡了!”
珍嬪貌美聰慧,又活潑好動,真可謂是這灰暗宮闈中的一抹亮色,皇帝很珍視她這份純真,不禁笑看她道
“隻你坐不住,朕就不去湊這熱鬨了。”
珍嬪嬌憨的一撇嘴,打量了褚湉一眼,眼中閃爍道“那皇上可否讓傾瀾陪奴才逛一逛去,奴才正愁沒人說話呢。”
褚湉一怔,不知珍嬪此舉為何,自己分明與她不相熟,想必是另有其事。
皇帝看了一眼眉眼溫和的褚湉,想起珍嬪並非難相與的,便向著褚湉道“也好,就讓傾瀾隨你去吧。”
珍嬪與褚湉欠身退下,兩人信步在十七孔橋之上,那侍奉的女使則在遠處隨著。
褚湉自覺有些許尷尬,一時不知說些什麼,但見珍嬪折了根柳條,隨意揮著,一時間憶起曾經的自己,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你來禦前多久了?”
褚湉聽到珍嬪閒閒的問話,隨即答道“回珍主子,奴才指來禦前已有六載。”
珍嬪邊走邊望著夕照下那滿天的雲霞,如一匹上好的織錦緞子,感歎美景的同時幽幽開口
“當年宮中選秀有幸與你說過幾句話,可我如何就覺得從前像是在哪見過一般?”
褚湉陪笑道“珍主子覺得奴才麵善,是奴才的造化。”
“不對!”珍嬪道“你不知道,我瞧皇上也有這種感覺,讓我想一想……”
珍嬪頓了好一會兒,兩人此時已登上了南湖島,她手中捏著帕子,眼波流轉間定定看向褚湉
“你可曾去過正陽門大街?”
褚湉如實答“去過,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珍嬪狡黠一笑“那就對上了。”
“我還當你們是一家人,這就都對上了!”
褚湉聽珍嬪如此說,一時間回憶湧上,細細想來頓時驚異非常,原來,當初那個與她一齊看上雨點兒的小姑娘竟是眼前的珍嬪!
珍嬪見她吃驚的表情便知她記了起來,隻是她不明白,當初的皇帝雖略顯年少,可見宋傾瀾喜愛之物被搶,他分明說了句我再送你更好的。
那句話,那憐惜寵愛的眼神她記得清楚不過,以至於自己誤會他們是一對璧人。
事實上,她一進宮就認出了,便一直留意著,皇帝似乎對宋傾瀾並沒有一絲不同,甚至很少讓她逗留寢宮伺候。
這讓她疑惑,深覺得不合常理。
大婚這些年,她知道皇後與姐姐不得聖心,獨守空房在所難免,可自己明明相貌姣好,才情出眾,皇上也對自己頗為看顧,陪她聊天下棋,吟詩作畫,在彆人眼裡,她是無上榮寵。
可那等秘事如何能與旁人談起,唯有她深知,自己這樣是不正常的,一開始皇帝念在她年幼,可如今她已亭亭玉立,皇帝待她依舊很好,可就是……
她覺得疑惑,卻不傷心,隻當他有些難言之隱,自己傾慕他,欣賞他,同情他,願做他一生知己盟友。
隻她心裡還留有一個身影,即便成了宮嬪都未曾有絲毫淡去。
事實上她還未真正做好一個嬪妃的準備。
眼前的宋傾瀾,偏來自太後身邊,年輕又貌美,竟不知太後是何居心,無論如何,她是知道好歹的人,偏向皇帝一頭是她情義所致。
思來想去,麵對宋傾瀾,她少不得有猜忌和不喜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