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並未對她的話心生寒意,如今這光景她隻在意太後此次紆尊降貴地來這種地方,到底為著什麼?
於是,強撐著精神,叩首道“奴才寒微不堪重任,有負老祖宗一番器重。”
太後冷哼一聲“先前你自作主張辭去女官一事,可曾想過有負於我,現在說這些未免惺惺作態。”
褚湉伏在地上,閉上了眼睛,耳邊靜的出奇,她強忍著咳嗽,此時此刻,不管太後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她也不稀奇、不惶恐了。
“奴才愚不可及,不願占著禦前女官的位置謀寵謀利,卻絲毫辦不成差,辱沒了老祖宗的提攜之恩,奴才自知無能,也無顏再得見老祖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太後走近幾步,慢條斯理地道“你如此,也太傷我的心了,本也為你打算過,可你實在不中用,既如此,你就在這兒自生自滅吧。”
褚湉心思平靜,誠心誠意地叩首謝恩,在她看來,一個棄子,太後沒有趕儘殺絕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李連英見形勢緩和,便小心翼翼地道“到底老祖宗寬仁,可如今這丫頭病成這樣,怕是熬不住。”
太後揚眉,伏在他手臂上的力道重了幾分,不由分說“宮裡有宮裡的規矩,誰也不能例外。”
李連英一聽,那便是不容寬待,話至此處他也不好頂風作案,宮女太監拉幫結派那是大忌,叫太後察覺他半輩子不白乾了?
隻如此,他隻得應聲,心下想,她這回當真把路走窄了,看造化吧。
太後見褚湉沉默不語,又道“好好兒的孩子,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可惜,太可惜了。”
她說著,便由李連英伺候著轉身而去。
褚湉渾渾噩噩爬去床上,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宮中數年,她見過太多沉浮,太多冷暖,已覺稀鬆平常。
迷迷糊糊的睡著,不知是什麼時辰,耳邊傳來嚶嚶的低泣聲,時斷時續。
褚湉在朦朧中睜開眼,昏暗的光暈下坐著一個人影,肩頭不住的微顫著。
她努力想要睜大眼睛看清,可先入眼簾的則是那手上的絲帕,上麵已乾透的血跡叫她倒抽一口涼氣,正是自己藏於被子裡的那條!
胸中驟然一片沉痛“你這是做什麼?”
雨蘅不回應,隻是低頭啜泣,她一見便心裡難過,慢吞吞地伸出手去,輕拭著她臉上掛著的淚珠,極輕的笑道
“沒什麼了不得的,看你,哭成這樣兒。”
雨蘅使勁把她的手握在她的掌中,開口已是哽咽“你這病不能再拖了,我就去太醫院,去求他們!”
求?如果求可以阻止一切悲劇,那麼讓她怎麼求都行,可這皇宮裡沒有憐憫,更沒有一點點可以看到的希望曙光,褚湉隻覺得累了,一切都作罷。
“沒用的,你去了還要受冷眼謾罵,少不得拿規矩壓人,受罰可怎麼好,咱們不要做徒勞之事了。”
她想要笑,可眼淚卻先湧了出來“我隻要你陪著我……這樣就好。”
雨蘅哭著猛點頭,不停說著“會好的,你會好的,我陪著你,一準兒都陪著你,你也一準兒會好。”
淚水中模糊了雨蘅的臉龐,她咳著,又一股暖流一湧而上,血已是淌在了嘴邊,雨蘅顫著手為她擦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