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平南軍抄了敵方的帳營,他也看到了麾下的士兵被毒箭刺穿,人仰馬翻。
畫麵一閃,又出現了年幼時父親出征,他送出城門的情形,但凱旋時進城的卻是一具白骨,招魂幡迎風飄起,然後那時的皇後、當今的太後牽著他的手進了宮……
聞逆川使勁渾身解數給他擠出毒血,不時回頭一看,談煊張了張口,但說不出話來了,眼眶卻是紅的。
聞逆川手上動作一鬆,輕道:“這麼疼嗎?”
談煊沒有應他。
“怎辦呢,還有一點。”聞逆川喃喃自語。
回頭又瞅了談煊一眼,再加上他方才被摔碎的杯盤碎片紮了一手,看著怪可憐的,像隻受了傷的狼。
“算了,”聞逆川深吸一口氣,“這次回來你讓我在聞遷麵前威風了一次,算我欠你的了。”
說完,聞逆川低下頭去,雙唇喊住放血的切口,輕輕一吸,口腔瞬間一股濃鬱腥味,隨後把毒血吐出來。
“唔。”談煊輕哼了一聲。
聞逆川沒理他,又吸了一口吐出來:“彆不知好歹,我沒把血吐你臉上,是給你麵子了。”
如此反複兩三次,毒血終於清理乾淨了,聞逆川擦了擦額頭的汗,再看一眼床上的人,已經昏睡過去了。
他不由鬆了一口氣,按他的經驗,蠱發作期臨近結束的時候,許多人會陷入昏睡,這樣看來,此次算是過去了。
他撐起身子翻了下去,一動,床上的人也跟著翻了個身,狠狠拽住他的衣袖。
“還沒睡麼?”聞逆川一轉頭,看著談煊皺著眉,但雙目緊閉,手還是扒拉在自己身上。
“嘶,”聞逆川甩開他的手,罵了一句,“睡著了還一身牛勁兒。”
翌日。
談煊猛然睜開眼,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一陣頭暈目眩過後,隱隱的頭痛襲來。
他一動便感覺疼痛的不止是頭部,垂眸一看,一邊的手臂被纏了幾圈繃帶。
聽到屏風那邊的動靜,已經裝扮好的聞逆川隔著屏風刺探道:“王爺可是醒了?”
談煊晃了晃腦袋,環顧四周,才回過神來,自己是在聞府。
“嗯,我已經醒了。”一開口,他發現自己聲音沙啞。
隨後,一陣低沉的摩擦聲,屏風被推開了一個角,聞逆川探個腦袋出來的時候,談煊的目光也掃了過去。
沒等聞逆川說話,談煊先開了口:“昨夜,我是否……”
聞逆川嗤笑了一聲:“昨夜你還記得麼?”
“我對你,”說了一半,談煊又突然打住,輕咳了兩聲才接上,“我昨夜感覺身體不適,隱約覺著有人來扶了我一把,此人可是側妃你?”
聞逆川壓了壓嘴角,我何止扶了你一把呀,你個睡醒不認賬的混蛋。
昨夜替談煊把毒血吸出來,差點兒小嘴都淬上毒了。
“害,”聞逆川叉了叉腰,“夫君當真是記不得咯……”
聽見這個陌生又令人渾身一震的稱呼,談煊頓感大事不妙,於是,小心地詢問道:“我頭痛欲裂,記憶有些亂了……”
蠱毒發作後,確實記憶會一過性地錯亂,此時的談煊隻留下身體上的疼痛,其他的記憶對他而言,都變得十分模糊。
“哼,”聞逆川冷笑了一聲,故意不說明白,“你還真是忘了呀。”
談煊眼眸動了動,頭一回露出遲疑的神色,追問道:“所以,我昨夜對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