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婭彎起眼睛，忽地解除變形變化回原本的模樣。
“回答我，我是誰？”
我是誰，這個問題裡亞不隻向一個人問過，他本以為自己無論聽到怎樣的答案都不會感到意外，而這時，那黑暗中的存在沉默片刻，卻向他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想問的，究竟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的那個你？】
“有什麼區彆嗎？”裡亞滿腦子都是疑惑。
【沒有】
裡亞：“……”
【按理來說，過去在你，現在在你，未來也在你，無論怎麼變化，你都會是你】
【那麼你以為自己現在是誰？是墮落魔女、是貿易之主、是無麵之神，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請您不要歪曲話題，偉大的母神。”
裡亞正在吃力地對抗來自未知的汙染：“您明明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些，我要的是你們費勁心力掩蓋下的真相。”
“一段關於【我】的真相，我在你們的劇本中究竟是什麼樣的角色，為何要費勁心力將我的靈魂塞入神格，活下來的又為何偏偏是我。”
“赫菲斯格圖那些人說過，隻要我死了，神格便是無主無意識之物，儘歸他們所有，說實在的，隻要他們想，憑他們的手段完全可以殺死我，可他們並沒有。”
“這一出出好戲，他們似乎陪我演得很開心，開心到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們在忌憚著什麼，我都借用您的權柄這麼戲弄他們了他們也沒有多生氣，看起來【我】的戲份遠比我自己想的要重要得多啊。”
裡亞輕輕地笑了幾聲，虛無之中，似乎有億萬金色眼瞳睜開，與那至暗高處的主宰對望：“所以，我是誰這個問題，請允許我再問一遍。”
那一刻，這位主宰甚至有些懊悔，懊悔自己就不該朝著這邊投下注視。
赫菲斯格圖們不殺裡亞也是正常的，與其說是不殺，不如說是不敢殺。
黑山羊反悔了，那些黑白的線條飛快變淡，眼看就要消失，而這時，站立於巨大觸手上的裡亞忽地冷笑一聲。
“您是要違背契約嗎？既然我將您的注視召喚而來，這說明我們的貿易已經開始了，現在可不是您想走就能輕易走得了的——”
說著，裡亞眼底金光驟然變得黯淡，他朝著天空伸出手，一柄天秤驟然浮現。
黑羽作為砝碼輕飄飄落在天秤的右端，左側空無一物，按理來說，那根羽毛幾乎沒有重量，不可能壓過天秤，然而事實卻是它毫無阻礙地朝著下方壓倒。
也是在這時，那些黑白線條的眼睛被金黃所替代，天空之上那些虛無中也被黃金瞳所填充，地麵上觸手的形狀越發猙獰，它們像發瘋一般朝著裡亞撲去將他裹住，形成一個繭一般的事物。
沒過多久，黑繭破裂。
其中身披金紋黑袍的裡亞從中走出，黑袍的邊緣如同漆黑火焰一般飄動，散發出駭人的氣息，被他接觸過的事物都飛快枯竭，淪為漆黑的金子。
此時此刻，裡亞已經與史瓦爾徹底不分彼此融為一體，他就是真正的迷霧，真正的貿易之主——
“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手段把您留下呢？”
明明現在才模因三，明明自身與母神正麵相對很有可能會死，但那道黑影還是義無返顧地對至高母神動了手，狂風大作，裡亞的手杖瞬間就化作長劍而後分裂，形成一千五百把散發金光的達摩克利斯劍懸浮於天際。
劍尖直指虛無。
地上那道漆黑的影子攤開手臂，猶如最虔誠的信仰者，又如同最放縱的背棄者。
“您現在已經沒有離開的選項了。”
虛無之中，神格朝著這裡投下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