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齊家彆墅的泳池邊燈光大作。
兩抹身影正在攙扶著艱難前行, 兩人膚色一黑一白。
其中白的那個容貌豔絕,形容昳麗而妖冶, 微微蒼白的麵龐上緩緩流下幾滴汗水, 櫻桃一般的雙唇互相緊抿,長長的眼睫因為忍耐而不斷輕顫。
“唔!”絕色的美人突然一個趔趄摔在地上,他行走的地方光滑無阻, 明明半點阻礙和坑窪也不曾有, 美人兒卻仿佛遭受刀山火海一般,皺緊了眉頭,臉上的冷汗如瀑布一般直流而下。
黑色那個立即慌忙去攙扶他,黑乎乎的小手將美人兒白皙瘦弱的小腿輕輕翻過來,瞅著那處已經擦破流血的地方,心疼不已:“彆練了。”
他微微顫抖著輕輕摩挲傷口附近,寶石一般的眼睛裡儘是疼惜和不舍, 小心地捧著手裡那條柔嫩的小腿, “小綠, 我們不練了。”
“不行啊。”美人兒含著一抹蒼白的笑, 盈著滿臉的冷汗抬頭瞧他, 因為強忍疼痛而眉頭輕蹙,“不練的話, 就再也見不到阿潤了。”
“不會的!”齊潤抬頭瞧他, 人魚傷口處的血已經蜿蜒流到他手上, 觸感一片溫熱、粘稠。
鮮血在一片白皙光滑的皮膚上, 被襯的豔生生的,仿佛一朵蜿蜒綻放的芍藥花。
刻進骨血內。
寓意不祥。
有著一張黑黢黢小臉的男孩在衣服上輕輕蹭掉血跡,然後抬手幫人魚抹去臉上的冷汗,“不會見不到的,我有辦法……彆怕。”
人魚雙眸輕轉瞧過去,臉上一片無辜和疑惑:“真的嗎?”
“嗯!”齊潤衝他輕輕點頭,嘴角含著一抹輕笑,他眼中折射出真摯和誠懇的光點,“我不會騙你的,我去拿藥幫你包紮,等我一下。”
跌坐在地的人魚似乎不太舍得他離開,長而濃密的眼睫輕輕顫了兩下,最終卻還是壓下不願,乖乖點頭。
最終卻還是忍不住,雙眼不安瞧過去,顫著聲音問他:“你不會不要我的對嗎?”
已經起身欲走的齊潤聞言停下,俯身在他頭上拍了拍,笑著安撫:“你數到100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在你麵前了。”
“好。”
景池就這麼躺在一旁的沙灘椅上瞥著那邊的兩個人,等瞅見小黑炭跑開之後,他將視線從男主背影上收回,重新放在那條坐在地上勾著一抹得逞笑意的人魚身上。
“你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關你屁事。”
“嗤。”景池嗤笑一聲,瞥著那個冷冷瞧過來的家夥,明明上一秒還是朵嬌弱小白花,這一秒就成了凶殘霸王花,“就不怕我揭穿你?”
容貌昳麗的人魚滿不在乎地輕輕撕開自己膝蓋上的傷口,讓那裡看上去更慘一點,他勾著一抹詭異的笑容,“你覺得他會信嗎?”
景池就這麼瞧著那隻蓮花苞一般的手指指腹染上一抹豔麗的紅,美人那雙水汪汪的眸子裡淬著一層寒冰,他抬手將染血的指尖輕輕含住。
沙灘椅上的少年聞見那抹空氣中的異香,立馬受不住誘惑站起身朝人魚走過去。
景池感受著自己不受控製的身體,心中警鈴大作,他親眼瞧著自己走向那個跌坐在地上的美人兒,眼睛無法從對方膝蓋的傷口處移開。
他知道空中飄蕩的儘是人魚血散發出的特殊香氣,人魚血和迷迭花的作用相似,嗅之便會讓人產生幻覺。
少年走到人魚身邊,蹲下身想要托起人魚嬌嫩的小腿狠狠吮吸,然而卻感覺到後心已經抵上長而銳利的指甲。
指甲的觸感和鋒利刀鋒極其相似,他望著緩緩露出獠牙的人魚,就在對方即將動手的一瞬間,“已經數到93了,你猜這次阿潤是信你還是信我?”
人魚見他已經掙脫了自己的蠱惑,長長的指甲和獠牙瞬間消失不見,他煩躁地皺了皺眉,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人類,眼中滿是陰鷙。
他沒想到景池的心智竟然這麼堅定,幾次三番逃脫掉他的引誘,人魚完全褪去了自己的偽裝,“你要告訴他?”
景池瞧著這隻剛成年不久的人魚,對方的偽裝雖好,手段和城府終究是淺薄了些,“原來隻要看穿你的蠱惑,你便不能對我動手了啊……難怪。”
難怪這隻家夥那麼喜歡小黑炭,卻一直沒有得手,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隻人魚大概是:“被人詛咒了?”
人魚被他看穿,瞬間呲牙,凶相畢露。
景池挑挑眉,半點不受對方狠厲視線的影響,直直望回去,“果然如此。”
那這條人魚跟個廢物有什麼兩樣。
他就說怎麼會有人魚不去強行掠奪而是采用這麼迂回的戰術,又是獻寶又是示弱討好,原來是被人施咒了。
這也就意味著,隻要小黑炭不同意,這條人魚就絕無可能將齊潤帶回深海。
——人魚成年之後會到海上來選擇配偶,遇到心儀的人之後,便可以將其擄回深海,做自己子嗣的卵巢,一輩子被囚禁在海底,永不得逃生。
霸道又凶狠。
這種生物的智力沒有被完全開發和教化,隻知道掠奪,崇尚武力,對於伴侶無節製的索取和結合,然後獻上各種各樣的珊瑚和珍珠。
殘忍而浪漫。
但人魚又極其癡情,一旦認定了伴侶便再無移情彆戀的可能,他的子嗣也隻能由心儀之人生養。
若是伴侶死掉之後,人魚便會自動絕精,此後再無子嗣。
景池對於這類生物的興趣隨著了解而不斷減少,他在第一次見到這條人魚之後,回去便查閱了大量資料,結合原主對這個略帶玄幻色彩世界的記憶,將人魚的信息調查的差不多。
自從知道對方難以馴服且天性殘忍之後,景池便格外注意男主和人魚的動向了。
同時保持警惕。
……
齊潤回來的時候,那條人魚正垂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的尾巴剛變成人類雙腿,尚且嬌嫩的很,經不起半點摧殘,每走一步都如在刀尖上跳舞。
“我回來了。”他拎著小醫藥箱跑過去,衣服因為奔跑而微微淩亂,被海風吹得露出一側的半個肩頭。
人魚在他來到之後,孤單落寞的容顏上瞬間升騰起點點喜色,他認真而仔細地將目光落在齊潤黑黢黢的臉上,仿佛在確認那的確是他一般。
人魚兩瓣櫻桃紅唇輕啟,吐出空靈的好似天籟的聲音:“你終於來了。”
男主不忍看他這樣可憐的模樣,點點頭之後蹲下身子,打開醫藥箱,他用那雙寶石一般的眸子瞧向對方,托著一抹安撫的笑意:“可能會有點疼,疼的時候告訴我,好嗎?”
“不會疼的。”人魚空靈的聲音通過空氣傳到男孩耳邊,刻意帶了一點引誘在裡麵,然而人類卻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隻是低著頭拿出棉球一點點將他膝蓋上的血擦走了。
齊潤看著棉球上沾滿的血跡,疼心的一下一下抽著,微微模糊了視線,“怎麼會流這麼多血,該多疼啊。”
“不、不哭。”人魚瞬間慌了,趕忙抬起花苞一般的手,覆上他的眼睛,輕輕按在上麵,“我不疼的,阿潤不哭。”
人魚的手指溫度極低,冰冰涼涼的覆在眼睛上十分舒服,齊潤將他的手輕輕拿下來,在肩頭上蹭掉水漬:“沒哭,就是心疼……”
他不敢耽誤傷口的處理,天氣漸漸熱了,如果處理不好就會發炎、化膿。
對方這麼好看、完美,齊潤覺得人魚身上不該有任何遺憾,不然該多讓人惋惜。
而人魚則緊緊盯著人類露出來的半個肩頭,那裡的皮膚白的和小黑炭的臉部肌膚半點不同,血管在脆弱的肌膚下露出瑩藍。
他就這麼眼神直白而灼熱地盯著那裡,然後趁男孩不注意的時候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麵。
——好想把這個人擄回海底,用海澡綁住他的手和腳,然後跟他日日夜夜不停結合,讓對方做自己的巢,身體內擠滿自己的卵,肚子鼓的滿滿脹脹的,生下好多好多小人魚。
這個人類好美味,他已經嗅到了。
那群人類看不到阿潤的美麗景象,他全都看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