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蛋糕(2 / 2)

景池看到人魚低下頭在男主額頭印上一個吻,然後轉頭平靜地瞧向自己,詢問:“我明明幫他變的這麼好看,為什麼他還是不願意跟我走呢?”

“跟你走去哪?回深海被你囚禁嗎?”海風將少年的頭發向後吹去,睡衣獵獵作響,“你蠱惑不了他,他當然不會願意。”

人魚的視線立即變得冰冷起來,射向少年:“可他明明很喜歡我。”

當成弟弟一樣的喜歡和戀人之間的喜歡能一樣嗎?

景池懶得去教他分辨這種問題,看著陷入昏迷的男主:“你把他怎麼了?”

麵容昳麗的人魚勾起唇角一抹得意的笑容:“我給他喂了我的血,不過很少,就一口。”

人魚的血,同迷迭香的作用一樣。

具有致幻作用。

景池警惕的瞧著人魚,麵上卻假意輕鬆地望向遠處天際:“他跟你起名字叫小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他給我起了好多名字,”人魚十分開心,像是回憶到了什麼很不錯的事情,“那些名字我都不喜歡,這個我也不喜歡,可實在看不下去他糾結的模樣,這才答應了。”

“綠洲。”景池不理會他麵容上的不屑神態,仿佛在施舍給男主什麼一般,對他解釋:“他最喜歡綠色,因為綠色代表了希望和生機,你是他的綠洲。”

遠處的魚肚白越來越大,天際隱隱約約染上一點粉色。

這是太陽出來之前的征兆。

而緩緩亮起的光線,卻照亮了人魚身邊扔下的一把刀子,刀尖上染了一抹嫣紅,躺在暗黃色的泥沙上,刺目異常。

景池不知道男主有沒有受傷,他隻是繼續轉移那隻人魚的注意力,“你是阿潤的第一個朋友,第一次收到你的珍珠時,他很開心也很珍惜。”

人魚低頭溫柔地瞧著齊潤,“我知道,我都看到了。我也很開心。所以等太陽升上來之後,我就帶他回家。”

景池眸子深處輕輕跳動了下,望著那隻跌落在沙灘上的刀子,他不確定那隻人魚手中還有什麼,不敢妄動:“你是想毀掉他嗎?”

“怎麼會,我這麼喜歡阿潤。”人魚癡迷的視線逡巡在齊潤臉上,男主原本的小麥色肌膚已經越來越淺,在十分緩慢卻又可以看得見的速度中一點點褪色。

景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魚的血,還是他做了什麼其他事情,才會導致這樣。

他望著那隻人魚好看的背影,對方即便是已經顯露出真實麵目,仍具有巨大的魅力:“當年給你詛咒的人是你的至親,已經逝去的雌父,對嗎?”

人魚愣了下,轉頭瞧他,眼中湧現一點驚訝:“你怎麼會知道?”

天際的朝霞已經出現,五彩斑斕的雲彩逐漸布滿整片天際以及海麵,皺褶的海水就像是染上血色,蔓延出嗜血的味道。

景池瞧著人魚的俊美側臉,這個不難猜出,“你的雌父有多難過你應該還曆曆在目吧?”

“我的雌父……”人魚陷入回憶中,露出點點傷懷的神色來,“他過的不開心,我和父親給他尋了最美的珊瑚和珍珠,他卻從來不對父親笑,還總是想要逃跑……”

父親很難過,將逃跑的雌父捉回來之後,便會加強對他的禁錮。

可是不管父親如何加強禁錮,捆綁住雌父的海藻多長、多寬,雌父總能找到逃跑的方法。

後來……

雌父在巢中去世了,雌父逝去後沒過多久,父親也跟著一同逝去了。

他的家那麼美,堆了那麼多奪目的珊瑚和瑪瑙,卻隻剩下他一個,很冷、很寂寞,他每天晚上都會思念他們。

景池望著隱隱露出金邊的雲彩,看著那條人魚懷中的男主,對方似乎睡得很沉,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而膚色卻是越來越淺,竟然有種要變成透明的感覺。

“所以你要把阿潤也變的和你雌父一樣不開心嗎?”景池向他走近一步,“從喜歡你變成厭惡你,從樂觀變成鬱鬱寡歡。”

人魚皺著眉,“阿潤為什麼會不開心,我有那麼多珊瑚和瑪瑙,他最喜歡我送他珍珠了。”

景池:“你一直很不喜歡阿潤去上學,為什麼?”

人魚:“阿潤去上學,我就見不到他了,我好擔心他,好想念他……我想和他一起出去,可是阿潤不讓,我很傷心,阿潤太狠心了。”

“你不喜歡這樣,阿潤也不會喜歡這樣。”景池又向他走近一步,眼睛漫不經心瞥過那個銀色帶血的刀片。

人魚搖了搖頭,急切否認:“阿潤怎麼會不喜歡這樣呢,他要留在家中孵卵啊!”

景池:“沒人喜歡被困在一個地方,你才在齊家呆了一個月,就已經受不了了。卻要將阿潤囚禁一輩子,他當然不可能喜歡這樣。”

“他不喜歡這樣?”人魚低下頭,視線落在齊潤臉上,眼裡露出點點憂傷:“是因為這樣,他才不願意跟我回家嗎?”

景池:“人類比人魚要複雜一些,他不願意同你回去的原因有很多,他的親人、朋友以及這個精彩的世界,都是他的羈絆。”

人魚長而濃密的眼睫顫了顫:“所以,我不重要對嗎,他要為了其他的東西丟棄我?”

景池發現男主身上多了一顆珍珠,他怔了怔,望著那個低垂著頭顱的人魚,知道他已經哭了:“你也重要,雖然你一直看我不順眼,但無論是阿潤還是我,都沒有討厭過你。尤其是阿潤。”

“彆想要獨占阿潤的想法,他有自己的想法。”景池望著掉落在男主身上一顆又一顆的珍珠,散發著瑩潤的光芒,“你的雌父應該告訴過你,愛一個人最先學會的是尊重。”

人魚的雌父正是因為愛他才會給他施下這樣的詛咒,雖然這個詛咒對於心智不堅定的人來講,形同虛設,但這已經是那個人類最多的慈悲和善良。

他不希望再有人類同他一樣被強行帶回深海,一生無還。

景池走過去,用腳踩住帶血的刀子,伸手接住人魚眼淚,看著手中的瑩潤珍珠,輕輕道:“你的雌父教了你許多道理,他應該是個很傑出、優秀的人類,被困窘在深海仍然沒有陷入絕望。”

“可是相對的,那麼優秀的一個人,最終卻還是被困在深海,當成一個隻為繁殖而存在的意義。”

人魚陷入了痛苦之中,滿腦子都是雌父去世前伏在他耳邊說的話語,那個人從來不會對父親笑,卻一直對自己溫柔的很。

會教給他好多道理。

可是父親說那些東西是不對的,他們人魚就該征戰海洋,將自己心儀的人類擄回深海,讓他們為自己繁殖更多的人魚。

他一直覺得父親沒有錯,但此時此刻,看著懷中昏迷的男孩,又想到雌父死前仰頭望向海麵的模樣,那張已經枯竭的麵容上鑲嵌了一對漂亮至極的眼睛。

又黑又亮。

當眸子中的光點熄滅的時候,有種讓他慌亂無措的痛苦。

撕心裂肺。

可他一遍呼喚雌父,雌父都再沒有醒來過。

他很想念雌父。

直到他看到了阿潤,阿潤的眼睛和雌父很像。

一樣的好看,讓他第一眼就愛上了他。

景池抬手將人魚眼角的淚水抿去,“放過阿潤,就當做是放過你的雌父。”

通紅的太陽躍出海平麵,在波瀾無邊的水麵上投下一抹妖冶的紅色,濃鬱的仿若鮮血一般。

人魚將懷中的男孩還給景池,然後轉身走向大海,他的背影在波光粼粼海水的襯托下孤獨又弱小。

在觸及海水之前,他回頭看向景池,那張傾倒眾生的麵容上帶著濃鬱的不舍和哀傷:“他已經變漂亮了,不再需要我再朝他噴水,也不再需要珍珠敷臉了,對嗎?”

景池終究是心軟了,他望著那隻人魚:“你屬於大海。”

人魚垂下眼睫,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道:“幫他帶回去那些珍珠,他喜歡我送他的珍珠。”然後轉身踏進了海水中。

瞬間,雙腳被漂亮的魚尾所替代。

人魚遊出去,凝著一抹血色的魚尾在浪花間翻起又落下,時隱時現。

遊出許遠距離的人魚最後回頭瞧了景池一眼,然後擺動著尾巴潛入水底,徹底不見了。

……

景池抱著男主踩著綿軟的沙子回去,懷中的人瘦的厲害,輕的厲害。

少年垂眸看了一眼已經完全變白的男主,對方的肌膚已經白的如同一捧冬雪,黑色的眼睫被反襯的如同烏木。

那兩瓣粉色薄唇如同梅花,形狀姣好,帶著引人采擷的意味。

照樣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沙灘上,互相糾纏,無聲依偎。

變白之後的男主宛如一個易碎品,景池將人小心翼翼放入汽車後座,離開了他的懷抱,男孩立即不安地輕蹙了下眉頭。

景池望著男主細膩到極致的肌膚,嬌嫩到像是輕輕一觸便會劃破,他伸手在齊潤背上輕輕拍了拍,將對方的不安儘數撫平。

然後開車往家駛去。

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撐著下巴,景池輕輕舔了舔唇角。

男主突然變的這麼好看了。

他還有些不太適應。

景池忍不住往後視鏡掃了一眼。

男主還在沉沉睡著,白皙的麵容被窗子裡透進來的陽光覆上,透出點點紅暈。

好似一簇綻放的花。

讓人瞧著瞧著就上了癮,再也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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