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先生,我有點事,先走了。”望月儘留戀地看了一眼歡快的常麵,他的朋友們,平靜地開口。
但玩得正起勁的夏油傑和眾人並沒聽見,也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望月儘隻是沉默了一會兒,便推開門走入了夜色中。
月光很冷清,照得人遍體發寒。
望月儘平靜地走路,進站,坐地鐵,出站,花費半個小時抵到了白天吉野順平和淺野紗相會的地方。
不知是夜深了,還是彆的原因,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尚未打烊的店鋪中也無一人。
整條商業街燈火通明,卻冷冷清清。
好似陰間路。
望月儘孤零零地站定白天的位置上,眼神複雜地看向前方。
他的視線輕飄飄落在憑空出現在不遠處的女人身上——淺野信子。
擔心把自己女兒拐跑了得理由,也隻能拿來騙騙順平了。望月儘無奈,淺野信子分明就是見到了他,或者說是他終於認出了自己。
在看見淺野信子的那一刻,望月儘想起了一切,真正的高專和他的母親。
擁有與淺野信子一模一樣的模樣的母親。
“媽媽。”望月儘小聲地喊了一聲。
陌生卻擁有意料之中的苦澀。
淺野信子並沒有反應,隻是冷冷地盯著他。
還是恨他嗎?望月儘想。
恨,難道不應該衝上來殺死他嗎?
難道連恨都沒了嗎?
望月儘忽然發自真心的笑了出來,眼神也越發的溫柔,輕聲道:“媽媽,這裡多好啊,你不恨我……所有人也都還幸福地活著。”
起點錯了,接下來的漫漫長路是錯還是對?
“七淵大人,儘現在的狀態很糟糕,能不能……”淵跪在地上,對著前麵的空氣祈求。
忽然他感到有什麼東西觸碰了他的唇。
新垣竹用這種方式示意他閉嘴。
淵便真的乖乖地閉上了嘴,安靜地等到主人的答案。
新垣竹費勁解決掉冒犯他的咒靈後,聽見了淵的聲音。
他很久沒聽見淵的聲音了,也很好奇,所以不顧身上無法自愈的大大小小的傷口,第一時間通過地獄門之外的血脈找到了淵。。
但很令他失望,淵是為了望月儘而來。
所以他隻是命令淵:“我的目的就是要徹底地摧毀他。”
淵張著嘴什麼也沒說出來,那句話把所有卑微的希望都給抹殺了。
但他知道望月儘再處於殘忍的現實和美好的虛幻交錯中,整個人遲早會崩潰!
那一刻,他似乎看見了孤兒院時期的望月儘站在他麵前,小心翼翼地衝他說:“你能一直陪著我,保護我嗎?”
臟兮兮的小孩抹去眼淚,水靈靈的眼睛希冀地看著他。
期待他的肯定回答。
細節他早就記不清了,他隻記得望月儘的問題和他的一個“好”字。
或許自己沒辦法一直陪著他,但儘自己最大能力去保護他吧。
所以淵第一次忤逆了自己的主人,再次勸說:“七淵大人,我可以勸說儘執行您的計劃,絕不背叛您。所以請您收手,再這樣下去,儘真的會瘋掉的……”
話還未說完,一股強大的力量直接把淵掀翻了出去。
力量強悍,淵毫無反手之力,接連撞斷了十幾棵大樹,才勉強停了下來,後又重重摔著地上。
疼痛遍布全身,喉嚨裡彌漫起腥甜味,淵沒忍住嘔出一口鮮血。
不能放棄!
淵再次爬了起來,又“撲通”一聲重重跪下:“七淵……大人,求您了!儘,是您的孩子……啊啊啊……”
強大的力量將他死死壓住,骨頭斷裂的“哢嚓”響徹這個寂靜的地方。淵慘叫一聲,隨後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他的脊椎斷了……
新垣竹溫聲細語中隱含著惱怒道:“淵,他的出生,他之前經曆的,正在經曆的,將要經曆的,早就被我安排好了,你改變不了,他自己也是!”
說罷,新垣竹又是重重歎了口氣,將惱怒全部壓下。“我能放下一切,主動獻祭地獄門時,你就應該明白,隻要能達成目的,我不會在乎手段,也不會在乎任何人的犧牲。就算望月儘是我的孩子。”
淵掙紮著,還想為望月儘爭取,至少爭取到不要讓望月儘回憶起關於他母親的事。
但新垣竹已經沒心思再耗下去了。
就算是通過望月儘這條血脈出現在地獄門之外,還是會遭受到巨大的反噬。
一旦反噬嚴重到一定程度,地獄門內的上百隻凶惡咒靈必定將他吞噬掉。
所以當淵還想繼續哀求他時,新垣竹一腳踢暈了淵。
鮮血瞬間漫延了一地。
消失之前,新垣竹顯出一道模糊的身形,低頭看了昏過去了的淵。
看了很久,終究是不忍。
可事已至此,什麼都無法改變了。
隱藏的記憶此時已經站在了那舞台上。
麵對一動不動,神情依舊冰冷的淺野信子,望月儘溫柔的麵具出終於現了些許裂痕。
是這樣的,他母親一向待他如此。沒罵過他,也沒打過他,卻和陌生一樣,用最大惡意去揣測他,漠視他!
埋藏在心中已久的委屈將虛偽的麵具粉碎。
望月儘衝著淺野信子撕心裂肺地呐喊起來:“你不是恨我嗎!那你殺了我啊!望月信子!像當年一樣,再殺我一次!”
視線一下子變得十分模糊,脖子被誰用力掐住了……即將窒息的慌亂,讓望月儘拚命掙紮,模糊的視線隨之變得清明。
淺野信子,不,是他的母親望月信子正雙目通紅死死地瞪著他,兩隻手掐著他的脖子,使勁地收攏,嘴裡呢喃著:“為什麼要跟我爭!為什麼!你就是個怪物,我明明都接受你是個怪物了,為什麼要跟我爭!為什麼!”
“媽媽,媽媽……”五歲的望月儘不明白自己隻是說出了那些怪物叫咒靈,他未來可以成為咒術師,去消滅那些東西,他是一個正常孩子!
為什麼他的母親就要殺了他。
明明他就是一個正常人,不是所有人口中的異類!
望月儘艱難地喊著“媽媽”,試圖喚起女人的母愛。
望月信子一聽,果然落淚了,不停地落淚,掐著望月儘脖子的手慢慢地鬆開了。
等到徹底鬆開後,望月信子望著自己的手,滿臉驚恐,最後發出尖叫,嘴裡呢喃著:“殺掉,必須殺掉,必須殺掉!”
她忽然似想起什麼,發狂般跑到臥室,從床頭櫃最下麵一格翻出一瓶很多年前就放在那裡的農藥。
顫抖著擰開,之後快速走到望月儘身邊。將農藥遞到望月儘嘴邊,命令道:“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