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眼前這些都是漢字,程奚卻有些不認識了。
他強迫自己又看了一遍,漸漸回憶起來,在花生衛視跨年盛典後台,孟白也曾說過類似話。
不過當時沒提陶時延木盒,也沒提什麼“重要人”。
程奚去過陶時延房間不下十幾次,自然知道木盒存在。他能看出陶時延有多寶貝那隻盒子,要麼不可能走到哪兒隨身帶到哪兒,更不可能因為常打開盒子把玩,而將開關磨發亮。
他曾猜測過盒子內容,一直以為是過世親人之類留下來。
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陶時延喜歡人。
......不,如此珍視、刻骨銘心感情,說成“喜歡”不合適,應該是“愛”。
盒子,是陶時延愛人留給他。
......隻是,程奚深吸口氣,這些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陶時延確對他很好,超越其他朋友好,他能感覺出來,一直在努力回報。
他們關係始於一次誤會,止步於朋友,除此之外不摻雜任何多餘成分。什麼攻啊受啊,小媳婦啊男朋友啊,都是CP粉瞎說瞎寫出來。
陶時延願意愛誰就愛誰,他管不著。
想到這兒,程奚胸腔悶要命。他深吸口氣,感覺應該是嘴裡傷口太疼原因。
舔舔牙齦上那道裂開大口子,又出血了。血腥味弄滿嘴都是,然後裹挾著痛感,絲絲縷縷一路向下,疼進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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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自己家,壓歲錢仍原封不動地放著,估計男生已經睡下了,陶時延便沒再找程奚。
他仔細衝了個澡,去寵物房拍了幾張年年照片備用,躺下,卻睡不著。
今天這樣場合不好拂親戚麵子,他也跟著喝了幾杯。其實陶時延不喜歡喝完酒之後,那種思想不受控製感覺。
比如現在。
時針已指向淩晨2點,煙花爆竹聲、吵嚷嬉鬨聲漸漸平息下來。大地重新歸於寧靜,仿佛白天熱鬨隻是一場盛大夢。
他穿鞋起身,裹緊衣服走到窗前,望向西邊——他遇見小男孩方向。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他小男孩還好嗎?
現在出落成什麼樣子了?在哪個城市生活?做工作有沒有趣?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生活拮據抑或富有?
以及,還......記不記得他?
其實成年以後,陶時延曾回過山區兩次。彼時村子裡已經不剩幾戶人家,年輕人早遷去了大城市,留下全是腿腳不便或腦子癡呆老人。
問了一圈,老人們不知道小男孩下落,甚至連這個人是否存在都記不太清。也找過當地戶籍科、公安局等等,可惜時間久遠,加上山區那些年公共基礎設施建設極其不完善,很多重要資料都丟了。
最後,當然是一無所獲。
站了不知多久,陶時延從床頭櫃中拿出木盒,第無數次打開它。
借著清冷月光,那隻被小男孩緊緊握在手中紙風車,此刻正靜靜躺在盒底。
顏色褪不剩什麼。
泛黃紙頁上,隻餘幾塊斑駁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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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因為昨晚睡得太晚,程奚硬是賴到中午才起床。
走出房門,袁姨說程立國商會有聚會,人早上就走了,他便把前天在商場買東西掛在程立國臥室門把手上,自己開車去了陸叔叔家。
給陸叔叔拜年、和陸哥打了半天遊戲、順帶蹭了頓晚餐,回公館時,餐桌上飯菜還沒撤,程立國竟破天荒地坐在桌子前看文件,碗筷擺放整齊,餐盤裡菜品似乎沒動。
程奚揉揉眼睛。
他爸不會是......等他吃飯呢吧?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