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分(1 / 2)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陶時延才漸漸緩過神來。他找到吹風機,打開最小檔,剛對著盒子吹兩秒, 風車老化到不能再老化的紙張就破開了一個口,如果繼續吹下去, 怕是要吹的七零八落。

他又將被水泡到變形的紙風車放在窗子下, 想借著太陽曬乾, 可雨一直下個沒完沒了,連風都帶著潮意。

他坐在床沿,雙手撐在雙膝上, 疲憊地閉上眼。強大如陶時延,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無能為力。

但他又怪不得任何人, 是他自己早上清理完盒子外的灰把它放到衛生間的。程奚不知道它對他有多重要, 更不知道裡麵是怕濕的紙製品。

可能在程奚看來,這跟不小心將洗發水瓶子碰到浴缸裡沒區彆。

但對於他來說,它是小男孩留給他的牽念;是小風車這個人曾出現在他生命中最後的證明;是年少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裡唯一一抹色彩;是他每日每夜、無時無刻的思念的寄托。

難道天意都在告訴他, 他找不到小風車了嗎?

陶時延深吸口氣, 無力地起身。直到這時才發現屋裡靜悄悄的, 隻剩下他一個人,那個紅頭發的男生已經沒了蹤影。

剛才情急之下,他的語氣不太好,吼了程奚一句。

程奚不會是......被他嚇跑了吧?

皺了皺眉,陶時延出門下樓。程奚的房間大敞四開,保潔阿姨正在裡麵收拾, 看來已經退了房。

他又回到三樓,咣咣咣錘開林雪峰的門。

“誰呀誰呀?”林雪峰氣的不行,看清門外人後稍稍收斂了些, “是時延啊,你下次敲門輕著點,我門板子差點被你鑿碎!”

陶時延卻沒心思和他貧,單刀直入:“程奚呢?”

“他走了啊,剛走不久,你不知道?”

走......了?

男生明明說能再住一天的,怎麼突然改主意大晚上走了?

陶時延從不相信所謂的直覺,可此刻他莫名其妙地感覺到,這次分開之後,他可能永遠......見不到那個紅頭發的小孩了。

這種認知讓他有些煩躁,頓了幾秒突然開口:“車鑰匙給我。”

“啊?”林雪峰一頭霧水,“你要乾嘛去?”

為了取景踩點方便,林雪峰的車是性能較好的小車,比陶時延的商務車速度快一些。

陶時延皺眉:“我去送送程奚。”

人都跑沒影了,你去送個寂寞?林雪峰不太理解,但還是把鑰匙給他了。

賓館距機場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陶時延一路邊打電話邊狂飆,僅僅四十分鐘便到了國內出發航站樓。火速將車停好,他衝進航站樓——

“哇哇哇,那邊有個大帥哥,條亮盤順氣質超級棒,快看快看!”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有氣質的素人小哥哥!咦......不對,他長的和陶時延陶影帝長得太像了吧?”

“你這麼說,我突然覺得不是長得像,而就是陶影帝本尊。你看下巴上的疤......”

“不太可能吧......他會自己來機場嗎?保鏢呢?助理呢?工作人員呢?我以前看過他的接機視頻,排場那叫一個大!”

陶時延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氣質與普通人天差地彆。剛一露麵,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立刻鎖定在他的身上。

而他無暇顧及那些或驚訝、或火熱的視線,隻一心尋找那個想找的人。

白皮膚、紅頭發......程奚的外貌特征非常明顯,陶時延繞著大廳走,仔細觀察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

這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走了一圈,竟然沒看到哪怕一個像程奚的人,反倒被一大群認出他的旅客圍在中間:

“啊啊啊竟然是活的陶影帝,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隱藏攝像機嗎??”

“我的媽呀!他在屏幕上已經很好看了,沒想到真人更好看!我孩子都要生出來了嚶!”

“他好像在找人耶......”

“我也感覺在找人,而且他看起來心情蠻差的、特彆不好接近,搞得我不敢要簽名嗚嗚嗚......”

周圍人越來越多,煩躁感也愈發的重。雜亂中不知道誰伸手摸了他一把,他無暇躲避,拿出手機繼續給程奚打電話。

不同於之前無人接聽的狀態——“對不起,您撥的用戶已關機”。

好像弄丟了某種重要的東西,明明人聲鼎沸,陶時延卻覺得世界安靜的像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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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奚出來的時間很巧,剛到機場便有一班飛往鬆江的航班即將停售。他立刻買下最後一張頭等艙。剛上去沒多久,飛機起飛,載著他離開這片生活了兩個多月的土地。

飛機落地已經是後半夜,他沒通知趙小濤,隻發條信息說明天不用去接,他已經自己回來了。

彆墅空太久,地上已經積了一層灰塵。程奚懶得收拾,從冰箱裡找出一瓶最甜的桃子果汁。

科學研究表明,吃喝甜的東西能讓人開心,可一瓶灌下去,他並沒覺得多開心。程奚看著玻璃瓶想:原來科學家都是騙子,就算甜的不能開心,讓他稍微好受點也行,怎麼越喝......越難過呢?

實踐失敗,他放棄了利用外物恢複心情的念頭,不想洗漱、不想換衣服,甚至懶得踢掉拖鞋,就那麼蜷在沙發上,腦袋埋在雙臂中,聽家裡古董夕陽鐘“滴答滴答”有規律的脆響。

以前,這座西洋鐘是他入睡的“神器”之一,今晚失效的徹徹底底,即使他一直隨鐘聲數綿羊。

於是趙小濤衝進彆墅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藝人臉色蒼白、蜷成一團一動不動的樣子。

“嘶——你臉色好差!”趙小濤擔心道,“能起來不?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程奚眼皮半闔,“胃有點痛。”

“我給你點了粥,一會兒馬上送到。吃完之後吃點胃藥,然後好好歇歇。”

程奚“嗯”了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等喝完粥、在趙小濤的逼迫下吃完胃藥,程奚坐起來胡亂擦了把臉,“幫我約二輯的舞蹈老師。”

在《獵日》拍攝期間,二輯的歌曲已經定下來了,等把舞蹈練熟之後便可以拍攝MV,進行後期製作。

“好,”趙小濤遲疑,“但是你這樣能行麼?要不休息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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