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做什麼?”
“分析感染程度。”
“感染?這是某種病毒所造成的?”我問道。
“算是吧。”老程奮力抽動那把看起來很鋒利的鋸子。
我不敢看。
不過,我所想象的血腥場景並沒有出現,那個屍體出乎意料的沒有任何血液,就連肌肉也變成了類似白色尼龍繩的纖維材質!
“這……”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毛骨悚然。
“肌肉高度纖維化,皮膚沒有出現病變。”
老程自言自語著,他的動作沉穩,很快就把屍體的小臂給完整地卸了下來。
“我屮。”我心中暗罵,索性壯起膽子,盯著那截手臂看去。
老程將斷臂的橫截麵展示給我看。
那裡麵的結構,如同水晶一般反射著光芒,有一種怪異的美感。
“這是什麼東西!”我忍不住驚叫起來。
“骨骼高度矽化,感染程度70%以上。”老程用筆在文件夾上記錄著,他仍舊抓著那隻斷臂遲遲不肯丟掉。
他拿著斷臂,又仔細地看了看,確認無誤後,才歎了口氣,放在了屍體的身上。
“還有其他的屍體。”老程轉過身對我說,“你來幫我鋸。”
他把鋸子遞給了我。
“我來?”我拿著鋸子,不知所措。
“你來。”老程看我那個樣子,不放心又補了一句,“多半是鋸不出血的,放輕鬆。”
這我怎麼可能放輕鬆!
我不僅是第一次麵對“活生生”的屍體,還要把他們的屍體給鋸開!
“nonononono!”我心裡連連罵道,可手上卻老老實實地握緊了那把鋸子。
士兵幫著把其他三個屍體給拖了過來,放在我們麵前。
“開始吧。”老程催促道,他蹲在我身後,捧著文件夾。
又一具屍體擺在我的麵前,那人麵無血色,表情也很猙獰。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將他的左臂抽了出來,我用手摁住他的手腕,肌膚的質感順著手套傳來,很真實,真實的令我眩暈。
老程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屍體,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很理解我現在的心情。
於是乎,為了完成我的工作,為了不辜負老程的信任,我下手了。
鋸子割開肌膚、進入肌肉,尋找到骨骼,從柔軟到堅硬,從輕鬆到費力,這種變化,更加真實!
我記得很清楚,我全程閉著眼睛做完的這項工作。
刺啦——刺啦——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在那屍體的胳膊上劃動鋸子,我從來沒用過那麼大的力氣,隻三兩下,就把那完整的手臂鋸了下來。
和上一個一樣,沒有鮮血流出,斷麵也平滑地像切割過的寶石,隨後的幾個屍體,他們的身體內部無一例外地變為了晶瑩剔透的水晶材質。
第二具、第三具。
當我把最後一具屍體的胳膊鋸下來的時候,我已經沒了最開始那種抗拒的感覺,仿佛擺在我麵前的隻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工作一樣,犯不著大驚小怪。
老程看著我的樣子,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力氣挺大,適應的也挺快。”他開始聊起了閒話,就在我切割屍體的工夫。
“要知道,好多年輕人最開始的表現,都遠遠不如你。”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當時表現出來的心理素質,隻不過是硬撐著罷了。
硬撐著而已,可能下一秒就能直接吐在我的麵罩裡麵,我當時可不敢想象那種情形,要是腦海裡出現那樣惡心的景象,我絕對,絕對會吐出來的!
“可以了,你快把那胳膊放下吧。”
我拿著一截胳膊,手臂微微顫抖。
我吞了吞口水,把胳膊放在那個屍體的身上,晃了晃腦袋。
“記錄得差不多了。”老程哼了一聲,從地上站起來,合上了文件夾。
“最後讓你看個東西。”
他說道,走到箱子邊上,從裡麵掏出來了一把小錐子和一把小錘子,然後,他走向了之前那個大叔的屍體,把錐子貼在他的頭皮上,然後在我來不及反應的瞬間,用錘子使勁地敲擊錐子的底部。
堀!
我不能準確地形容我當時聽到的聲音。
總之,當我看過去的時候,大叔的腦袋已經被老程給開了瓢。
“臥槽!”
我直接罵了出來,因為那半個頭顱直接暴露在我的麵前。
我立刻彆過頭去。
“你彆怕嘛,又沒有血。”老程無奈的聲音傳來。
我怯生生地轉過頭看過去。
的確,那一半頭顱並沒有大腦和血漿流出來,那個大叔的大腦內部,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塊顏色豔麗的紫水晶!
那副景象,令人生理不適的同時,卻又有幾分夢幻,我自動忽略了前半句話,被那塊幾乎透明的紫水晶吸引了注意力。
“項目85,叫做水晶毒氣。”老程開口說道,“在基地控製的基礎病毒當中算是中等危害的病毒,但隻要穿戴防護服就沒事兒。”
“這種病毒,能把人體內部變成水晶?”我吃驚地問道。
老程合上了那半個頭顱,身旁的士兵們拿著裹屍袋將那些屍體裹好,運送了出去。
老程把工具收好,將手提箱扣了起來。
“啟動i型病毒處理方案。”廣播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十分刺耳。
隨後,設施裡麵下起了“雨”,那實際上是一種粘著性比較強的水基溶液,以大顆粒水滴的方式通過天花板上的噴頭覆蓋了所有的地方,包括我們的防護服。
這場“雨”持續了五分鐘左右,老程示意我不要離開,讓自己的全身被這種液體覆蓋,隨後,噴頭停止噴水,吊頂縫隙之中送出來乾熱的風。隨著液體蒸發,每個人的身上都冒出了白色的氣體。
“之前那兩個士兵應該已經經曆過一次消毒了。”我心想,隨後轉頭看向了之前那位黃冠的戰友。
他板正地站在牆邊,完全看不出任何懼怕的感覺。
“我還要下去一趟,你就彆跟著了。”老程說道,他身邊忽然多出來了幾名士兵,護送著他往升降梯走去。
而我則被剩餘的士兵帶到了浴室,我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坐在更衣室,隔著櫥窗看著我剛剛穿過的防護服被放在焚燒爐裡焚燒——焚燒產生的熱量供應著汗蒸(我沒有去,隻是感覺這種方式很高效所以順帶提一句,不過安全係數高低我就不予置喙了)。
等我一身清爽地回到設施裡的時候,人們又出現在這裡麵正常的工作,大量的用品和文件被送去了焚燒,包括食堂裡可口的飯菜。
不過,經過之前那一幕幕的洗禮,我是難以提起胃口的。
我趴在辦公桌上,心裡亂亂的。
“好嘛,總算是見識西山基地的工作了……”我苦笑著,聲音因為精神上的勞累而變得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