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美妾 葉信言 8298 字 4個月前

傍晚的時候,她到了慎思院。

將軍還沒回府,薑沅按照吩咐去正房等他。

慎思院的正房開闊疏朗,夏季涼爽,但這個季節,房內便顯得格外寒冷。

薑沅點亮了燈燭,找了隻桌案旁的圓凳坐下,默默裹緊了裙衫。

那燈燭越燃越暗,院外卻始終沒有響起將軍回來的腳步聲。

等得太久,她隻覺得頭腦昏昏沉沉,不知為何困倦極了。

支撐不住,便趴在桌案上,打算小憩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耳旁似乎有人喚她的名字,薑沅勉強動了動唇,卻不知自己說了什麼。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一雙大手穩穩抱住她。

片刻後,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而起,而後,又緩緩落到實處。

身上好像蓋了厚實的被褥,終於泛起一絲暖意,薑沅想要動一下手指,卻發現渾身沒有絲毫力氣,簡直連眼皮都無法睜開。

裴元洵劍眉緊鎖,伸手試探她的額溫。

雙頰燒得通紅,額頭灼燙得嚇人。

“找李修來。”他沉聲吩咐東遠。

東遠立刻領命而去。

三更時分,李軍醫一路哈欠連天地走進慎思院。

看到裴元洵在房內正襟危坐,完全沒有生病的跡象,李修一愣,對東遠道:“你家主子這不好好的嗎?”

東遠不知怎麼回話,裴元洵起身大步走近內室,“在裡麵,快些診治。”

李修滿頭霧水地移步過去。

隻見臥榻上青帳四合,根本看不到裡麵的人,僅有一隻白皙的女子素手懨懨搭在床沿,腕間一粒嫣紅的梅花痣,指如削蔥,不染丹蔻。

李修想起裴將軍還有一位素未謀麵的妾室。

這大抵就是那姑娘了。

他莫名盯著那粒梅花痣多看了一會兒。

再回過神時,隻覺得頭頂一陣發涼,抬頭間,發現裴將軍擰眉看他的眼神銳利如刃。

李修清清嗓子坐直,斂正神色,拿帕子蓋在那纖白如玉的手腕上,摒心靜氣診脈。

片刻後,他納罕道:“看這症狀,三日前就有外寒入侵,挨到今日,正是燒熱發作的時候。不過倒是稀奇,按說這幾日天氣尚好,隻要不是特意去淋雨,不該有這麼嚴重的寒氣入體。”

裴元洵神色一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沉聲道:“可有大礙?”

李修診完脈,語氣輕鬆道:“還好,沒有大礙,不過得好好養一陣子。我開一道方子,先吃上一副藥退去燒熱,之後每日三次用藥,將養半個月就好了。”

李修醫術高明,診斷不會有錯,吩咐人按方子取藥煎煮,裴元洵又召東遠過來,他神色嚴肅得低語幾句,東遠點頭領命而去。

沒多久,去熱退寒的湯藥端了過來。

藥碗擱在床頭,裴元洵撩開床帳,沉聲喚薑沅醒來。

連喚幾次,薑沅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裴元洵道:“起來,喝藥。”

薑沅緊蹙眉頭看著眼前的人,茫然地點了點頭。

裴元洵扶著她起來。

大掌觸碰到她的肩,他有些驚詫覺,本就纖薄的人,不過幾日未見,似乎消瘦了不少。

裴元洵沉默著拿來軟枕,讓薑沅倚靠在床頭。

他端來藥碗,遞到她唇邊,沉聲道:“喝下去。”

他的語氣很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薑沅的眼睫輕輕一顫,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黑褐色的苦口湯藥,突然用力搖了搖頭,眼淚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我不想喝,”她轉過臉去,輕輕抽泣著說,“避子湯太苦了,我喝了隻想吐,但又不能吐......”

裴元洵愣住。

一向沉穩的麵色罕見得起了波瀾。

片刻後,他的語氣溫和了一些:“這不是避子湯,是治療風寒的,隻有喝下,你才能退去燒熱。”

薑沅眨了眨迷蒙的眸子,頂著他似有實質的沉沉視線,不情不願地接過藥碗。

艱難地喝完大半碗苦藥,人便又昏昏沉沉躺倒在榻上。

裴元洵撐膝坐在榻沿,凝視著她蒼白的臉頰。

小半個時辰後,薑沅的燒熱褪去,身上發了汗,鬢發濕漉漉地貼在耳旁。

裴元洵沉默著拿來乾帕,一下一下給她擦去額上的汗。

東遠去而複返,隔著內室的門在外麵回話:“主子,是那車夫醉酒誤事,晚了兩天才接姨娘回來。”

香雲寺在山腳下,本就比城內寒涼,雨勢也更大,不消說,她是在等人接她回府時,淋雨染了風寒。

府內庶務繁亂,他又忙於公務,竟一時忽略了她。

裴元洵垂眸看著她睡夢中微抿的唇角,沉著臉色沒有作聲。

東遠在外麵道:“主子,已按您吩咐,罰了車夫三十馬鞭。”

良久,室內傳來一聲淡淡的“嗯”。

姨娘今日睡在了慎思院的正房,東遠拿不準主子要睡哪裡,況且姨娘染了風寒,萬一再過了病氣給將軍就不好了。

東遠撓了撓頭,斟酌著問道:“主子今晚是在正房睡,還是去書房?”

室內,裴元洵抬手掖了掖薑沅身畔的被角,低聲道:“就在正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