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美妾 葉信言 13424 字 4個月前

馬車轆轆而行,去往禦醫堂的路上,蕭弘源道:“薑沅,你我二人早有婚約,這事夫人想必還未來得及告訴你,現在我當麵告訴你,你且記下,待過上一段時日,我便正式去侯府提親。”

他神色嚴肅,一雙長眉微微擰起,那坐姿也筆挺端正,怎麼看,都不像在開玩笑的模樣。

薑沅愣了片刻,不由道:“殿下沒發燒說胡話吧?”

聽到她的話,蕭弘源的神色更凝重了些,“你看本王像在發燒嗎?”

薑沅抿唇無語許久,開口道:“那時我才三歲,殿下不過才八歲,此事已過去那麼多年,怎麼還能算數?”

蕭弘源勾唇笑了笑,朗聲道:“事發突然,你難以立刻接受,本王能理解,那就過段時日,等你對本王了解得更清楚了,本王再去你們府邸提親。”

薑沅無奈地看著他,忙道:“殿下,此事萬萬不急,我暫時還沒有要嫁人的想法,您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京都貴女眾多,您可以選個與您更相配的姑娘做王妃,我和您,不合適的。”

蕭弘源擰眉道:“本王覺得合適,那就是合適,怎麼,莫非你還惦念著裴將軍?”

他無故提起將軍,還冷臉瞪眼的,薑沅沉默許久,輕聲道:“沒有,您想多了。”

蕭弘源聽完,輕舒一口氣,揚眉笑起來:“那就好,我們先相處一段時日,本王相信,我們乃是一對天作之合。”

他如此篤定,又滿腹自信,薑沅沉默良久,終於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光憑十幾年前的一樁指婚,殿下不應該如此在意,您早已過及冠之年,卻遲遲未娶王妃,這些年,還時時照拂著我的母親,我想問殿下,到底是為什麼?”

話音落下,車內卻一時安靜下來。

蕭弘源眉頭擰起,良久後,他憶起往事,神色沉凝道:“薑沅,你走丟那日,是府裡載你的馬車不幸落入水中,而你之所以要出門,是應我之邀,我......我那日遇到意外,未能及時趕到。”

他說完,俊朗的眉眼垂下,臉色黯然後悔,充滿了愧意。

薑沅努力想了一陣兒。

可時間過去太久,那些記憶早已空白一片,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看著魏王內疚的臉色,不由放緩了聲音,輕聲道:“殿下何須在意此事?我那時不過三歲,三歲的孩童,玩心本就大,應邀出去玩耍,車馬出事,怎能怪罪殿下?我那個年歲,出門應當有奶娘跟著,除了奶娘,至少還有趕車的車夫,馬車落水,大抵是路上出了意外,或是天氣不好,或是馬匹受驚,雖我落了水,還是被人救了起來,否則我怎能還安全無事呢?殿下那時也隻是個男童,就算您知道我出了事,從宮裡趕到出事的地點,距離那麼遠,您又能做什麼?所以,您完全不必自責的,這真的與您無關,而您打算娶我,大抵是為了補償自己心裡的愧疚之意,這真得完全沒有必要的。”

聽薑沅這樣說完,蕭弘源倏然起身靠近她些許,擰眉沉沉

看著她。

那天,雷天交加之際,他在馬車內犯了急症,旁人都怕他躁鬱發狂,無人敢靠近,可她非但不怕,還想法子治好他的病症,這是她要了銀子離府以後,他才想明白的。

她如此與眾不同,其實在第一次在匪寨見到她,他便覺得她很吸引人了。

蕭弘源垂眸看著她,沉聲道:“薑沅,你猜得不錯,本王是有意補償你,可這隻是原因之一,你與彆的女子不一樣,即便我們沒有婚約,從無牽扯,本王對你,也會心動不已。”

他距離她如此之近,一雙長眉微微挑起,幽黑眼簾半垂,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低沉磁性的嗓音撞入耳中。

那些表白,很簡單,也很直白,聽起來還很真誠,薑沅不由有些發愣。

她怔住的時候,那雙美眸微微睜大,現出一種茫然無措的神色。

蕭弘源看著她的眼睛,悶聲笑了幾下後,一撩袍擺反身坐回原處,斬釘截鐵道:“從今日起,本王便開始與你好好相處,在此期間,有什麼需要考驗的,你儘管來考驗本王,本王定能讓你滿意。”

他那語調,已是單方麵定下此事,絕對不容再商議的模樣,薑沅沉默一會兒,道:“殿下要我考驗你多長時間?”

蕭弘源一攤手,笑道:“這段時間可長可短,時間長短,就取決於你何時下定決心與本王定親成婚了。”

薑沅道:“要是殿下考驗不通過呢?”

蕭弘源悶笑一聲,道:“那本王就繼續努力,直到通過你的考驗為止。”

薑沅默然深吸一口氣,無奈地揉著額角,不再說話了。

~~~

翌日,薑沅去清隱寺看望母親。

可她還沒走到母親居住的院子,便看到兩道高大挺拔的背影走在前麵。

一道背影身著玄色勁裝,肩背沉默肅挺,無端散發著威勢,不消說,那是將軍,而另一道背影穿著黃緞錦袍,瀟灑倜儻,腳步輕鬆有力,看上去也分外眼熟。

不知他們來做什麼,薑沅看著眼前,疑惑頓起,不由放緩了腳步。

可是,不過轉眼間,那兩道背影腳下生風,同時伸掌推開院門,徑直向院內走去。

薑沅怔了會兒,趕緊加快了步子。

等她到了地方,院內已經熱鬨起來。

隻見蕭弘源扶著母親走出房內,殷勤地請母親坐下後,笑道:“夫人,近日有人新貢了普洱參茶,由普洱茶團和山參製成,茶濃醇回甘,滋身補氣,對身體極好,最適合您現在飲用,我這就給您沏上,您品品......”

景夫人眉眼溫和地笑起來,道:“何需殿下親自動手?讓沅兒來吧。”

蕭弘源撩袍在旁邊坐下,修長大手拎過茶盞,挑眉看了薑沅一眼,笑道:“薑沅剛到,讓她先歇口氣,就由我來先孝敬您。”

薑沅站在不遠處,聽到這話,不由頓住步子,一言難儘地移目看向旁邊。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裴元洵躬身蹲在寧寧眼前,他微

微挑起劍眉,壓低聲音神秘地說:“爹爹今日給你帶了一個小玩伴,你猜猜是什麼?()”

寧寧眨巴著黑亮的大眼睛四處看了看,卻什麼都沒發現,便迫不及待地搖著他的大手,道:爹爹,帶了什麼?○()_[(()”

隻見裴元洵立掌揮手,很快就有人送來一隻青竹編的籠子。

那籠子裡麵臥著一隻雪白的小兔子,它的兩隻耳朵又薄又長,軟軟地耷拉在腦袋旁邊,那雙眼睛又大又圓,像一對紅寶石似的發亮,不過,它靜靜地趴臥在那裡,短尾巴卻偶爾快速晃動幾下,看上去可愛極了。

寧寧哇地一聲驚歎起來,咯咯笑道:“兔子,爹爹送我的兔子!”

她很喜歡新得的小兔子,裴元洵微微勾起唇角,道:“寧寧給它起個名字吧?”

寧寧想了會兒,笑著道:“它很白,叫它小白。”

說著,她轉過小臉來,著急得對薑沅揮著小手,道:“娘親來看,給小白吃蘿卜。”

她的意思是,小白要吃胡蘿卜,想讓娘親幫她取來,裴元洵沉沉看了薑沅一眼,道:“娘親剛到,讓娘親休息一會兒,爹爹幫你去拿胡蘿卜。”

說著,他撩袍起身,邁著沉穩的步子向東廚走去。

而魏王殿下要沏茶,那茶壺是空的,需得去東廚取熱水,他也很快掀袍起身,穩步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那東廚的空間本就有限,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同進入,本就麵積不大的廚房,瞬間變得擁擠起來。

蕭弘源轉身去拎茶盞,裴元洵伸手去取一旁菜筐裡的紅蘿卜,距離很近,並肩而立的瞬間,兩人同時靜默了一瞬。

下一刻,霸道剛勁的雙拳倏然而出,而如刀掌風也猝然襲來。

拳掌相擊,猶如短兵利刃重重相接,兩道身影被對方的力道震動,同時退後幾步站定後,又轉身極快地出手。

那一招一式猶如閃電,又快又狠,直擊對方想要拿的東西,誰也不肯相讓分毫。

片刻後,茶盞當啷一聲重重墜地,摔得四分五裂,再過沒多久,那筐裡的胡蘿卜,被掌風揮過,變成了一攤蘿卜泥。

聽到東廚不同尋常的動靜,薑沅心頭一驚。

她疑心兩人都沒進過庖廚,怕是根本不會燒水切蘿卜。

想到這兒,她便趕忙提起裙擺,朝東廚走了過去。

聽到她輕緩的腳步聲,裴元洵目光銳利地掃了一眼那不能再喂兔子的胡蘿卜,而蕭弘源也低頭看了眼那碎了一地的茶壺。

片刻後,兩人交換個暫時息戰的眼神,拳掌收勢,各自退後了一步。

廚房瞬間安靜下來。

等薑沅走進廚房的時候,那裡已一切恢複如常。

魏王殿下見她進來,微微一笑,從旁邊拎起個新的茶壺,慢悠悠倒了熱水,意味深長道:“薑沅,沏茶得用滾水,這水比方才燒得還好呢。”

他說得莫名其妙,薑沅滿頭霧水地點點頭,看那茶壺裡的水快滿了,還冒著蒸騰的熱氣,薑沅道:“殿下

() 仔細燙到手,要不我來提吧?”

她竟如此關心自己,蕭弘源勾唇一笑,欣慰道:“不必,區區小事,本王自己來便可。”

說完,他得意地揚起眉頭,瞥了一眼裴將軍,飄然離去。

裴元洵冷眼旁觀沉默未語,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下長指。

待魏王殿下離開,他從菜筐裡找出一根更水靈的紅蘿卜。

待洗淨蘿卜上的泥,提刀將蘿卜砍成幾段後,裴元洵遲疑了一會兒,向薑沅請教道:“把蘿卜切成這樣,可以嗎?”

那蘿卜粗如嬰兒小臂,切成段的話,不方便小白啃食,薑沅忍不住輕輕一笑,道:“將軍再切細一點吧,大約三寸長一寸寬,不厚不薄便好。”

裴元洵如她所言做了。

待快切好後,他沉聲道:“你看怎麼樣?”

他那雙大手,是很少做過這種細致的家務活的,但那蘿卜竟每段切得長短厚薄如一,刀功甚是了得,薑沅拿小筐裝了蘿卜,道:“很好,我去幫寧寧喂兔子吧。”

可話音剛落,他手裡的刀竟莫名一斜,那鋒利的刀刃不偏不斜,正好劃過拇指指腹。

等薑沅轉過身來時,赫然發現,他那修長勁挺的大手上,血跡顯眼而刺目,血珠兒還在汩汩冒出。

薑沅被他驚了一跳。

上一刻還在誇讚他切蘿卜的刀功好,這一刻竟把自己的指頭都切破了,薑沅擰起眉頭,忍不住嗔怪道:“將軍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站在那裡彆動,我給你包紮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