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5號。
沈大入學報到的最後一天。
雖然已入秋,但屬於夏末的餘熱猶在。
身骨嬌小纖瘦的初杏拉著巨大的行李箱,跟著幫她拎收納袋的迎新學姐沿路往前走。
臨近正午,頭頂的陽光愈發熾烈。
一陣風吹過,夾雜著熱浪裹挾而來。
初杏抬手輕輕按壓了下戴在腦袋上的白色漁夫帽,堪堪過肩的發絲隨風輕揚起來。
學姐很熱情地問:“學妹是哪個係的呀?”
初杏眉眼輕彎,水靈靈的鹿眸裡染上笑意,話語帶著南方姑娘特有的溫糯軟噥:“中文係。”
而後她就眨巴著眼,聲音裡透著些許好奇,問:“學姐呢?”
學姐笑答:“我是計算機係的。”
初杏“啊”了下,神情透出幾分驚訝,旋即她就輕笑說:“我弟弟就是計算機係的。”
學姐想起初杏剛剛進學校時跟在她身邊的那個男生,恍然大悟:“他是你弟弟啊,我看你們認識,他又直呼你的名字,還以為你們是從一所高中考來的朋友。”
說完,學姐又忍不住多問了句:“那他是你堂弟還是表弟啊?”
初杏淺笑,臉頰上露出兩顆小酒窩,回道:“是親弟弟。”
兩個人邊聊邊走,等初杏被學姐帶到宿舍門口時,她的身上已經沁了一層薄汗。
學姐把裝有嶄新被褥的收納袋放下,然後笑著說:“學妹慢慢收拾吧,我就先走啦。”
初杏點點頭,聲音裡帶著天然的細軟,認真誠懇地道謝說:“謝謝學姐。”
“客氣啦!”性格爽朗的學姐對初杏揮揮手就轉身下了樓。
初杏的宿舍在317,三樓的第17個宿舍。
恰好正對著樓梯。
初杏到的時候,宿舍裡已經有一位舍友在了。
對方膚白貌美,腰細腿長,栗色的大波浪長發快要及腰。
高挑的女生穿著一條紅色的法式收腰長裙,裙子一側是高開衩設計,露出細白筆直的腿。
她正坐在椅子上,舉著小化妝鏡,動作熟練地塗抹著口紅。
隨後,女孩子抿了抿豔紅的嘴巴,看向穿著白T恤和背帶牛仔裙的初杏,主動跟她打招呼:“嗨,你好,我叫喻淺。”
因為過熱導致臉頰微紅的初杏笑著回:“你好呀,我叫初杏。”
喻淺看著這個一笑就有小酒窩的女孩子,有一瞬被萌到。
沈大的宿舍是四人寢,上床下桌。
初杏從包裡掏出濕巾來,開始著手擦拭書桌。
“我是帝都的,你是哪兒的?”喻淺收起化妝鏡和口紅,語氣和善地隨口問。
初杏眉眼彎彎道:“我是海城人。”
她的話音剛落,喻淺的手機就響了來電鈴聲。
喻淺接起來,應了幾聲後就掛掉。
旋即,她拎了包起身,對初杏說:“我先出去了,等另外兩個舍友到了,咱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初杏欣然應允:“好。”
喻淺離開後,初杏獨自在宿舍裡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
她鋪好床,把被罩和枕套都套上,隨即就著手掛隔簾。
初杏忙活了大半天,終於整理好一切。
她坐到椅子上歇息了片刻。
過了會兒,初杏的手伸進包裡想拿手機,結果卻摸到了她和弟弟的報到證。
她這才想起,他們還得憑借各自的報到證去領校園卡。
不同院係領校園卡的地點也不同。
初杏挎上包包出了宿舍。
在排隊領了自己的校園卡後,她給弟弟打了個電話。
這會兒正在宿舍床鋪上躺著的男生睡的正香。
一陣來電鈴聲突兀的響起,他蹙了蹙眉,閉著眼摸過手機,接通後懶懶地“喂”了下。
初杏溫軟的嗓音從聽筒那端傳來:“紀桉,你的報到證還在我這兒。”
還沒睡醒的紀桉閉著眼“嗯”了聲。
初杏又說:“你的校園卡領取地點在學生廣場,我正在往廣場走,你也過來吧,領了你的校園卡我們去吃午飯。”
紀桉翻了個身,嗓音微啞地低聲應:“曉得了。”
掛了電話後,初杏又往前走了幾步,忽而停頓住。
她看著眼前她完全陌生的道路,有點苦惱地擰了擰眉心。
去學生廣場是從這裡走嗎?
她是不是……走錯了?
初杏打開手機相冊,翻出她剛進學校後拍下來的道路平麵圖。
她現在在……
初杏抬眸望了望前方,路標牌明晃晃地寫著“蓮花路”。
她複而低頭,在道路平麵圖上找“蓮花路”,確定她在的位置後,又開始尋“學生廣場”。
“往前走到路口,向右轉,在第一個路口左轉,然後在T字型分岔口右轉,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廣場了。”
初杏一邊往前走一邊在心裡不斷重複著路線。
她是個路癡,分不清東西南北,隻會說向左轉向右轉。
幾分鐘後,初杏拐過最後一個轉角,終於看到了學生廣場。
她暗暗鬆了口氣,輕鬆地揚起淺笑,邁步往廣場走去。
廣場上有好多列隊伍,初杏按照指示牌找到了紀桉所在班級的隊伍。
而她的眼睛從隊首逡巡到隊尾,都沒有看到紀桉的身影。
初杏便來到隊伍末尾,幫紀桉排著隊給他打電話。
剛下床穿好鞋的紀桉接起來,不等初杏說話就率先道:“這就來。”
初杏出宿舍時忘記了戴漁夫帽,這會兒被頭頂的太陽暴曬,眉心不自覺地攏起來。
她用手遮在額頭上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話語溫溫軟軟的:“你帶瓶水過來,我好渴。”
紀桉應:“曉得了。”
隊伍不緊不慢地往前移動著,初杏被曬得渾身燥熱,忍不住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
不多時,輪到她領校園卡。
紀桉還沒到。
初杏便把紀桉的報到證遞過去,並報姓名:“紀桉。”
帳篷下有片蔭涼,初杏輕皺的眉心隨之舒展開。
伸過來拿報到證的那隻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指甲被修剪的圓潤乾淨。
初杏的視線順著這隻手上挪,看到一張淡漠的臉。
男生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他的皮膚很白,五官端正而精致,臉部線條流暢,尤其是下頜線,格外立體清晰。
白T恤領口上方,那道鎖骨更是明顯。
倏而,坐在她麵前和她僅隔一張課桌的男生眉峰輕攏。
“紀桉?不是個男生麼?”他清朗的聲音中隱隱透著幾分金屬質感,聽起來冷淡而貴氣。
初杏糯糯地“啊”了聲,連忙解釋:“我是他……”
話還沒說完,紀桉就來到了初杏身側。
“抱歉,是我讓她幫我排的隊。”紀桉說:“我是紀桉。”
靳言洲掀起眼皮瞅了瞅這個戴著棒球帽的男生,沒說什麼,把校園卡遞給了他。
初杏語氣認真地對靳言洲道謝:“謝謝學長。”
說完就轉過身跟著紀桉走了。
靳言洲眉心微擰,目光不自覺地追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紀桉把手裡拿的水擰開遞給了那個女生。
在女孩子喝水的時候,紀桉又把頭上的棒球帽摘下來,扣在了女生腦袋上。
靳言洲的腦海中響起了對方溫吞軟綿的聲音:“我是他……”
應該是想說“我是他女朋友”吧。
就在這時,一個脖子上掛著誌願者工作證的男生從靳言洲身後的方向走來。
他拍了拍靳言洲的肩膀,感激道:“學弟,謝謝你幫我盯了會兒,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去吃飯吧。”
靳言洲起身,同時說:“學長客氣了。”
半個多小時前,靳言洲從校外吃過午飯回來,想在回宿舍前順路把校園卡領了。
沒想到負責新生領校園卡的學長是他高中時的學長,倆人在高中就認識。
當時正好學長有點急事,便麻煩了靳言洲幫忙。
這才有了靳言洲被錯認成“學長”的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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