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2 / 2)

鳳黎一覺醒來,躺在他身邊的君慕雪還未醒來。

房間依舊是那個房間,卻多了個曖昧繾綣。

衣服被隨意丟的滿地都是,鳳黎是在榧兀峰的扮相,金衣銀發,而君慕雪也是現代裝束,連頭發都是到耳短發。

充滿古風氣息的衣服和現代牛仔褲交纏在一起,惺忪睡意瞬間消失,鳳黎即可回神。

他抬起一條胳膊放在額頭,緩了口氣才爬起來,腰痛又讓他重新跌了回去。

畜生!

鳳黎惡狠狠瞪著身邊的人。

說了那麼多次可以了,夠了,這人為什麼一個字也不聽,簡直要把他弄到散架才肯罷休。

就算是夢境,一想到這小子後麵乾的那些事,鳳黎簡直想一腳給他踹下床!

這麼想著,他就動腳了。

可是這一踹,君慕雪不見了,周圍環境也開始變化,連他自己都變了,那身被隨意丟在地上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整齊的穿回到身上。

這個夢境和當初在牆漁村貘魘那個很像,都是會隨意變換的,變了後之前的場景就不複存在,所處的人物情景也會一並消失。

胡鬨一番後不痛不癢本應該值得高興,但剛做完這種事,君慕雪就消失了,鳳黎總有種對方提起褲子不認人的錯覺,腰也在這個不可控的思維下越來越痛,明明新的場景已經搭建好,金衣的人還是扶了把腰。

鳳黎想洗澡,他感覺全身黏糊糊的,到處都不舒服,連帶著後麵也很奇怪。

但現在的環境好像是現代的街道,他感覺到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過來,“這是穿的什麼啊?拍戲嗎?”

“不是吧,那頭發如此順滑,看著像是自己長的。”

“會不會是coser?現在的coser都這麼有錢啊!帶一身金子在身上。”

“他頭上的發冠是翡翠吧,那個成色的黃翡,不得幾百萬啊?”

鳳黎有種自己是文物,正被人圍觀指點的無措感,他趕緊找了個人少的大道往前走,因為再穿過兩條馬路,那邊有個公園,公園人少,也不會受到這麼多非議的眼光。

他走的很快,突然麵前閃過一輛飛馳的車,情景有些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他走過這條路,見過這輛車,那時候他並沒有留足,急急忙忙跑著趕去上班。

這輛卡車會失控。鳳黎腦子裡冒出了這個想法。

然後自己都隨之一驚。失控?卡車會失控?他怎麼會知道呢?

到了下一個岔路口,他並沒有拐彎去公園,反而繼續直走跟上了那輛卡車,這裡是他上班途中的一條大道,紅綠燈密集,由於車流量和人流量都很大,紅燈時間有180秒,鳳黎走的並不快,但還是在剩下十幾秒的時候超越了卡車的位置。

人群熙熙攘攘,行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過來,甚至有人拿起手機正在拍照,紅磚瓦鋪成的人行道連接著中間的車行道和橫直穿過的斑馬線,鳳黎正站在人群裡發呆。

他顧不得周圍舉起來拍照的手機,也聽不到他們再說什麼。

這一副古代人的模樣到現代,一定是紮眼極了。

可是為什麼要這裡呢?為什麼!

為什麼不是以現代人的身份過來,而是現在這幅模樣?

他是不是有未完成的心願,還是放不下的事情?

鳳黎頭痛,他一點都想不起來。

紅燈進入倒計時,又變橙色,綠燈亮起,幾輛小轎車起步開出去,卡車起步比較慢,落後半個車位出來。

右拐彎處,黑衣背著斜挎包運動包的少年正在穿過馬路,他低頭走的極慢,似乎思考什麼,有種超脫於世俗的獨特氣場。

鳳黎多看了兩眼,隻覺得很熟悉。

卡車在車流中準備右拐,但市內的規矩是車讓人,行人先行,車開的本來就慢,司機踩下刹車,瞬間發現了不對勁。

斑馬線上的行人大部分已經走過去,但還有幾個在後麵,司機大叔一邊把控車頭一邊大喊,“快走!刹車失控了!”

這一聲是下意識的,不論有沒有人聽到,司機嚇出了一身冷汗。

天不遂人願,車窗未打開,外麵的人並未聽到,司機大叔控製著車往沒人的地方開也失敗了。車身太寬根本躲不掉,深黑色的車頭把斑馬線上了行人卷入了車底。

同時被卷進去的,還有一位金色衣裳,剛才還是手機鏡頭中被當成焦點的人。

鳳黎抱著懷中的人,清晰感受到特彆重的東西從腰椎上碾了過去,疼痛將他一分為二,幾乎要失去知覺。

鳳黎小聲哼了下,低頭問懷裡的人,“沒事吧,受傷沒?”

黑衣少年抬頭,一對桃花眼微光流轉,搖搖頭說,“沒事,謝謝,你怎麼樣,哪裡疼?”

鳳黎本想說沒事,但興許是痛感傳的慢了些,現在才反應出來,腰間的位置像是碎了,疼痛讓他緩緩彎下身,皮膚覆蓋密密麻麻一層冷汗。

少年反抱住他,第一句話就是自責,“你乾嘛救我,我的命沒你值錢。”

鳳黎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誰知道怎麼回事,他剛才看到這一幕,失控似的就瞬間移動過來,旁邊路人的表情驚訝程度他都不敢想,隻知道自己必須來,必須救下這位少年。

就好像命中注定本該如此。

卡車不是大卡,是平常的普通小型卡車,車裡麵沒有拉貨物,幸虧轉彎時候的速度也不高,撞了人後,司機為了減少傷亡,徑直撞上了一麵水泥牆,車頭冒起黑煙。

幾個行人已經撥打了120和119,周圍一片嘈雜,什麼聲音都有,也有許多人圍著鳳黎和少年,詢問怎麼樣,讓他們不要睡著。

鳳黎隻是腰痛,但他不清楚到底多嚴重,隻覺得有一雙同樣溫暖的手放在他的腰上,用手掌倔強的捂住衣服上的潮濕。

少年驚慌開口,“哥,你為什麼救我,你彆救我。”

他害怕的聲音發抖,血,好多血,為什麼這樣,他隻想自己死的,沒想彆人救他,他不想連累彆人。

“哥,你彆睡,等會救護車就來了,你不會死的。”少年俯身下來,抓住鳳黎的手,握住的很緊,連指尖都在顫抖。

“嗯。”鳳黎小聲答應,他剛才真的想睡會了,有些累。

但這兩聲哥把他喊了回來,好熟悉的聲音。

鳳黎抬頭把少年的額前頭發推起來,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容,忍不住替他擦乾淨眼尾的淚水。

原來,如此。

現代的時候,鳳黎是為了救一個少年出了車禍,原來就是君慕雪啊。

欲念之湖放大他心中的欲念,又讓他再次經曆最害怕最痛苦的事情。

有什麼能比死亡更讓人害怕的。

鳳黎閉上眼睛,隻想趕緊醒來,不管之前還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不想知道結果,隻想回到欲念之湖好好安慰一下師弟,自己突然暈倒,又這麼久沒醒過來,君慕雪肯定嚇壞了吧。

他想到了君慕雪比自己早穿過來幾年。

麵對一個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又要日日被這人欺負,內心應當是很煎熬的。

在這種雙向折磨中,君慕雪一定過的很不好,並且可以說是備受煎熬,但他從來沒有說過,隻是默默在承受。

想到師弟知道他的來曆後一直對他很好,原本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的師弟那時候一定很開心吧。

君慕雪,多好的名字。鳳黎想和他一起在冬日看雪,夏日賞花。

人群正中心,路人著急的呼喚陌生人,許多聲音都在說著彆睡,堅持一下,但那具身體還是漸漸冷了下去,連帶著凍住少年的胸膛和手指。

紅綠燈人群中。哭成淚人的君慕雪上氣不接下氣,抱著到處都是血的身體,難過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彆死,求求你了。”

晴空萬裡,幾隻麻雀在綠化帶的樹枝上嘰嘰喳喳,所有人的麵色都流露出惋惜,穿著華麗的屍體冰冷下去,血色暈染,像極了一朵紅豔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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