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躺在血泊裡的屍體,又看到站在旁邊的玩家,一眼就明白過來,這些玩家為了防止他收拾死亡現場,偷偷趕在他之前過來了。
村長氣得直翻白眼:“晦氣,晦氣!你們圍在這裡看死人做什麼哦!作孽哦!”
他大概是也知道孩子還醒著,罵罵咧咧的時候,刻意壓低著聲音,似乎是害怕將孩子吵醒。
“村長。”奶奶灰直接朝他開口問了,“為什麼他全程按照作息表上來,還是死了?為什麼爸爸媽媽裡,隻死了一個爸爸,這是其他的死亡條件嗎?”
村長本來還在小聲罵人,聽到這話後,開開合合的嘴巴瞬間閉上。
他環視了一眼屋內的情況,視線從麵色慘白的乖巧妹妹身上移動到,死狀淒慘的男人身上,片刻後,收回視線:“在咱們村子裡,是不能亂說話的,他肯定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厲鬼了。”
說著說著,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了個小小的蛇皮袋,麻溜地將血泊中的屍體塞到蛇皮袋中,哼哧哼哧往外拉。
一邊拉還一邊愁眉苦臉地歎氣:“你們這些大小夥子也不知道上前來搭把手,害我一個老頭子忙裡忙外的處理屍體。”
娃娃臉隻當是沒聽到他的吐槽,又追問一句:“村子裡有什麼話是不能亂說的?村長,這些不應該是你提前告訴我們的嗎,萬一我們所有人都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了厲鬼,那到時候誰來幫你們保護孩子?”
聽到這裡,村長終於放下手裡的屍體,擦擦汗,扶著腰站直。
“厲鬼討厭的話多著呢,你們和我說說,他昨天都說過什麼?”
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同乖巧妹妹待在一起,這個問題,隻有她最有回答權。
“他昨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一個人自言自語。”乖巧妹妹表情尷尬地看向禦姐,“說什麼,葉珊小姐姐不和他一起組隊,一定會後悔的,還說什麼,女人就是這樣,慕強貪色,不懂他的好……”
村長皺起眉頭,表情古古怪怪地道:“差不多就對了,肯定就是這原因。咱們村子裡的厲鬼,是女的,她最聽不得彆人說這話了。侮辱女性的……罵女孩子的……聽了就要翻臉,但是要我說……”
話到這裡,像是被按了消音鍵。
他閉上嘴巴,不再繼續,擺擺手:“罷了罷了,我先去把屍體扔了,你們早點回去吧,孩子該起床了。”
人走出兩步,又扭頭,看向
“哦對了,還剩下的那個‘媽媽’也不用害怕,隻要沒暴露你就是安全的,接下來幾天得一個人照顧孩子,除了累了點也沒啥彆的。等孩子醒了,告訴他他爸去天堂了就成,不就是當單親單親孩子嗎,他肯定能理解的。”
如此簡單粗暴,謝愁愁滿臉的歎為觀止。
雖然聽上去古古怪怪仿佛哪裡不太對勁,但是既然村長都這麼說了,眾玩家還是鬆了口氣。
他們的隊伍第一夜就死了倆人,若是第二夜再死倆人,那恐怕得再來十個人才夠死。
村長拖著蛇皮袋的身影漸行漸遠。
其他玩家安撫好乖巧妹妹也打算離開,卻被威猛男叫住。
他偷偷摸摸將木門關上,將玩家們拉到眼前,等到眾人將他結結實實圍成一團的時候,才神神秘秘地從口袋裡掏出了個東西,拿給眾人看:“你們看這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本枯黃的書,足有三個指節厚,書頁褶皺,似乎有些年歲。
封頁上是用黑色墨水寫的幾個字:《民間招鬼大全》。
奶奶灰:“這是你從村長房間翻到的?”
威猛男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同眾人解釋:“我和穆陽昨天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村長有些不對勁,所以,早上我們倆早早就醒來,他負責來看你們還活著沒,我負責偷溜去村長房間看他底細,結果,就翻到這個東西。”
從他的話語,不難判斷,穆陽指的就是奶奶灰了。
玩家們便有些傻眼。
這村長,嘴上說的是村子裡厲鬼橫行,專吃小孩,所以才喊他們這些玩家前來保護孩子。
但暗地裡,卻在
一個人偷偷摸摸學招鬼?
“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彆告訴我,這厲鬼全是被他一個人招過來的。”
“招厲鬼,又要讓我們保護他們的孩子,天,這什麼魔鬼遊戲,難不成招鬼的目的就是為了弄死我們這些無知可憐的玩家?”
“不……”奶奶灰搖搖頭,“我在想,這裡麵應該還有更多的秘密,隻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你們應該都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村子裡的人,真的少得可憐。村長當初說的是,孩子們大多都被厲鬼吃了,所以孩子少我們能理解,但是——這村子裡不光孩子少,就連大人也沒見著多少,我估摸著村子裡撐死也就十幾個人,總不至於就連大人也被孩子吃了吧?”
“所以他們人都去哪了?”
“不如咱們待會兒下午有空的時候,出去找幾個村民問問吧?”
“沒有用,我昨天買菜的時候試過了,所有村民都一個樣子,正常聊天問問天氣都會笑著回答,但是一旦問到關鍵問題,他們就兩眼抽風,像是中了什麼邪一樣,連話都說不清。”
“這村子裡空著的房屋有很多,問不出來也沒關係,我們下午的時候,抽空翻翻那些房間,然後傍晚之前在空地上集合,交換信息。”
雖然人不多,但是房子卻不少,可以看出,以前住在這裡的很多村民,或許都因為一些原因不在了。
謝愁愁全程:震驚.JPG。
她本以為,大家和她一樣,來了遊戲之後就按照村長所說的,認認真真鹹魚並且“照顧孩子”,但是這會兒聽他們討論得如此起勁,她終於意識到,原來鹹魚的隻有她一個。
除了她,所有人都在認認真真探索劇情。
謝某鬼突感沮喪。
但,抬眸的時候,看到了殷聞的側臉。
她突然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一絲絲安慰。還好還好,這裡麵不光她鹹魚,還有殷聞也在陪她一起鹹魚。
後者一低頭,就看到了少女隱隱含著淚水,仿佛寫上了“人生難逢一知己”的雙眸。
殷聞:“……?”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似乎並不代表著什麼美妙的意思。
玩家們聊到這裡,便不能繼續往下聊了。原因是,距離七點,隻剩下七八分鐘的時間,他們必須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快速趕回去,將還在酣睡的孩子叫醒。
臨走之前,奶奶灰同乖巧妹妹道:“你一個人會稍微麻煩點,萬一有什麼事應付不過來,儘管來喊我幫忙。”
看他神情,似乎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而愧疚。
乖巧妹妹點點頭:“你們回去吧。”
回到房間裡,對於謝愁愁來說,一切和之前沒什麼變化。
喊醒孩子之後,孩子便開始做午飯、買菜、做午飯,乖巧且自覺,甚至不需要彆人提醒。
不過,孩子再乖也阻擋不了謝愁愁的沮喪心情。
這也是她前一刻才意識到的。
上個世界的時候,她是內鬼,所以理所當然將自己劃分到了NPC陣營,遊戲全程都在想著法子將自己偽裝得更像NPC一點。
但是這一場遊戲裡,沒有內鬼。
她所站著的是玩家陣營,不再需要絞儘腦汁偽裝自己,討好玩家。
可這樣一來,她便感覺到,自己的遊戲參與感比上場降低了很多。
似乎,一直到今天早晨,她都沒有“當玩家”的自覺。
玩遊戲,重要的是開心,連參與感都沒有,還怎麼開心?謝愁愁深深地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所以,她視線望向了一旁,和自己一樣遊離在遊戲之外的同伴,忍不住開口:“殷、殷聞?”
殷聞微愣。
女孩的嗓音軟軟柔柔,像棉花糖,又像奶貓的爪子。
卻異常好聽。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開口叫他的名字。
但是,愣神之間,他突然有了種錯覺——一種,她用這樣的聲音喊過他無數次的錯覺。
他偏頭看向她:“怎麼?”
“你上場遊戲明明不是這樣的,是不是跟在我身後,你也被感染了鹹魚的氣息?我覺得我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謝愁愁攥起拳頭,一臉的痛心:“咱們去探索劇情吧!”
加入遊戲的第一步,就是加入到玩家之中去!
她需要參與感!需要遊戲體驗感!
離她最近,也最好合作的玩家,可不就是身邊的殷聞嗎?她還能記得,上場遊戲中,他輕輕鬆鬆找到“心臟”,將迎賓弄死的畫麵。
跟在他身邊,她或許就能更快理解透“一個正常玩家是如何闖關遊戲的”這個深奧的問題,並能夠在日後的遊戲裡,看上去更像玩家一點。
按照上場的效率看,他能拿到積分應該不在少數。這樣一來,謝愁愁跟在他身後,能蹭到的積分,不,能獲得的遊戲體驗感,一定也不在少數。
所以,此時不用他,更待何時。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場他變得懶散且鹹魚,但是謝愁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用熱情感化他。
她正待發表長篇大論,鼓動他同自己一起去探索附近的空房子,便見那青年放下了手中的陳年舊報紙,朝她偏頭一笑:“好啊,你要怎麼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