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到跟前,腳步主人也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是剛剛看到的,中途上車的小女孩。
她手中抱著個大大的碗,手裡筷子隻剩一根。
身上的豔麗紅裙似乎吸走了所有的黑暗,紅得發黑。
女孩蹲下身子,將筷子撿起來。兩手抱著筷子和碗,站起身,覺察到目光,朝謝愁愁的方向看過來。
她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
笑的時候,連接上下唇的細長紅線被繃到最大,透過線與線之間的縫隙,能看到她那潔白的牙齒。
這樣的笑容,怎麼看都讓人覺得瘮得慌。
謝愁愁有些意外。
不過,她從女孩的笑容中沒有看到敵意。出於禮貌與對小孩的天生喜愛,她也回了個笑容過去。
收到回笑,女孩更意外。
可能是心情不錯,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些。她朝謝愁愁指了指碗,羞澀一笑,便抱著碗啪嗒啪嗒跑去了彆的地方。
夜裡玩家們都不敢說話,他們甚至連床都不敢下,戰戰兢兢地縮在自己的地盤上,一直熬到了天亮。
於是第一夜,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謝愁愁是被聊天聲吵醒的。她揉了下眼睛,睜開眼,隔壁鋪位上的聊天聲變得越發清晰。
隻是,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抬目看過去,看到說話者樣貌的時候,才發現並不是自己的錯覺。說話者來自對麵的中鋪,很好,看外貌,他就是昨夜第一個被丟出火車的那位仁兄。
雖然他們這些怪物大多長一個樣,可這位仁兄的樣貌,謝愁愁還是記得的。
不僅如此,謝愁愁這側的中鋪也多了個乘客。
覺察到她目光,嘰裡呱啦說話的那個仁兄低頭朝她看了一眼,片刻後移開視線,繼續和同伴說話。
看來白天的確不需要遵守那個“夜間禁止喧嘩”的規定。
謝愁愁撓了下頭,覺得這個目前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仁兄看她的眼神,帶著點陌生。
他是被扔下車後又自個兒跑回火車上了,還是……單純的,被刷新了?
為了尋求正確答案,謝愁愁琢磨了一下,伸手將藏在牆壁裡睡覺的阿牆摳出來,炮到了那位仁兄的麵前。
睡得直冒鼻涕泡泡的阿牆,被摳出來後睜開惺忪睡眼,同中鋪的仁兄大眼瞪小眼。
仁兄聊天聊得正起勁,突然被異物遮擋視線,不太客氣地將阿牆揮到一旁,然後繼續和同伴聊天。
好的,他沒有記憶了。
所以……是重新開始了個循環,還是其他……?
謝愁愁想了想,跳下床,跑到1號車廂。昨夜,隻有那個女孩上來過,若是刷新,她這會兒肯定不在火車上。
果不其然,謝愁愁跑到昨夜女孩睡覺的包廂裡,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睡在那張床上的,是個怪物乘客。
她緩了緩思緒,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思索。這次是個七級本,給的任務要求卻隻有短短一句話——成功活到終點站。
若這輛車每天定時刷新,永遠開不到儘頭,永遠都在途中,它的終點站……它真的有終點站嗎?
沒想出答案。
想到才第一天,她也沒有氣餒,打算回去將不同站點的名字記下來。走到一半,便聽到前方傳來了聲尖叫。
這尖叫聲,中氣十足,仿佛自丹田聲發出,硬生生震得火車抖了兩下子。
發出聲音的,不是彆人,正是仁兄。
他此刻正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眼珠子瞪得老大,視線盯著洗手間內,兩隻手以極其扭捏的姿勢,哆哆嗦嗦地交叉在一起,雙腿止不住地抖,仿若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死死死死死人啦!!”
可以確定的是,在平時,即使是玩家,都不會發出如此慘絕人寰的叫聲。
謝愁愁懷疑他的塊頭是白長的。
隻不過,眼下這些都沒有他所說的話重要。她三兩步跑上前,然後便看到了洗手間內的慘狀。
的確是死了人。
但,這淒慘的模樣,很難看出死的究竟是什麼人。地上堆了亂七八糟的碎肉,到處都是血,坑位裡,洗手池裡,地板上,幾乎看不出它們原本的顏色。
奇的是,即使是走到近處,謝愁愁也沒有聞到血腥氣味。
它們甚至……散發著微妙的,食物香氣。
可能是太香了,肉被啃得很乾淨,廁所裡隻留下了一些看不出部位的肉。隻能通過斷指,被丟在一旁的皮肉看出,死的是個人類玩家。
那些亂七八糟的碎肉正中間擺著個拳頭大小的瓷碗,碗裡有肉也有血,血肉之中豎立著兩根血淋淋的筷子。
和昨夜在小女孩手中看到的碗筷一模一樣。
她吃了東西就走,連個鬼影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