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病房門又開了,這次來的是袁苑桉,提著一個打包盒。
她把袋子放在側桌上,拆開包裝袋。
“我在外麵等好一會兒了,護士說你在跟警察做筆錄。”
“你見到那個警察了嗎?她剛出去。”
“見到,林警官嘛,你這個案子是她負責的。一開始他們把我列為嫌疑對象,盤問了很多,筆錄都做過好幾次。”
“啊?後來呢?”
“後來排除嫌疑了,不然我也不會在這兒。我也想知道,你這種人為什麼會被襲擊。”
“我哪種人?”
大概我這話問得有點急,她看了我一眼,才說:
“……不出門的人。”
“我真的有社交障礙?”
粥打開了,碗裡的熱氣冒出來,袁苑桉把碗蓋放到一邊,才說:
“誰說的?”
“林警官說的,她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沒有這種事。”
“那麼說,我還是有彆的朋友的嘛。”
“大概吧。”
“大概?”
“我不認識你其他朋友……我們不算熟悉,中學畢業後就沒有聯係過,直到兩年前偶然重遇。”
兩年時間也不算短。所以,她跟我到底是熟,還是不熟?
袁苑桉把邊桌挪近,把皮蛋瘦肉粥推到我麵前,又拆開塑料勺的包裝袋遞過來。
“能自己吃嗎?”
“我試試。”
我以為自己能行的,然而這斜靠著的坐姿,加上我那還不太利索的手,實在有點困難。
最終她又把邊桌挪開,端了碗,舀了一勺粥喂給我。
“好燙!”
“你還是一點熱都吃不了。”
她說了“還是”,那就是她早知道我怕燙的嘛,還說不熟呢。
熱粥倒回碗裡,又從表麵舀了半勺最涼的。我以為她會像常見的那樣吹一吹,然而她沒有,隻是捏著勺子晾了一會兒,就喂進我嘴裡。
還好,這回不燙了。
但碗裡的粥還是很燙的,於是這個進食過程就變得緩慢。
林警官剛剛坐過的張椅子就在不遠處,但袁苑桉並沒有拉過來坐,她就這麼站著,彎下腰,端著碗半勺半勺地喂。
因為彎著腰,白襯衣開著v口的領子就垂下來一些。從我的角度,視線就那麼剛剛好能掃進去,她內衣的顏色,和牆壁的那種淺綠幾乎是一樣的。
其實沒什麼特彆的,都是女人,但眼睛卻不好控製,一抬眼視線就往那兒鑽。也許人的本能就是如此,目之所及,總想窺視些什麼。
袁苑桉心思都在粥上,渾然不知這些。
正是她不知,我默然窺視的行徑就更顯奇怪且卑劣——哪怕是同性。
“你好像心情不錯。”她說。
“誒?怎麼看出來的?”
“你在笑。”
“有嗎?”
“有。”
我真沒覺得自己在笑,不過她說有,就有吧。
“我也不明白。”咽下一口粥,“雖然腦子是懵的,但也有種淡淡的興奮——隻一點點。怎麼說呢?忘記了不就像重啟,有點探索未知的喜悅。”
她並沒有接我的話,隻嗯了一聲,又舀了半勺粥。
我以為袁苑桉會就這樣,半勺半勺地喂我吃完這碗粥。可是才吃了小半,她卻把碗和勺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