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千吃過定神丹,午後在車上睡了一大覺,醒來時車已停了,頓覺神清氣爽,一下了車,見圓日火紅,晚霞絢爛,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高低起伏綿延至天邊的草場,不禁感歎道:“哇!草原好美啊!”
眾女使都低聲笑了,一旁察蘇也下了馬走過來:“等會兒日頭再落下去一點,霞光更加好看呢!”
果然等營地紮好時,圓日已落了大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但西邊的霞光比方才更加濃烈,與上方的幽深的紫雲邊緣溶在一起,像是在傾力演繹一場盛大的落幕。
姬嬰同眾人在大帳外,一直看到天完全黑下來,才回身到帳中用膳。
這樣一連行了數日,飽覽了草原從日出到子夜,時時變幻的美景,倒也不覺疲憊。
這日一早,隊伍剛剛開拔,就見有一隻紅隼來到使團上方盤旋。
雖然這幾日在路上,也常見到有蒼鷹在頭頂飛過,但這紅隼一聽聲音便知是阿勒顏派來送信的。
察蘇在馬上吹了聲鳥哨回應,那隼緩緩降下高度來,又盤旋兩圈確認位置,隨後輕巧地停在了察蘇伸出來的手臂上。
她將隼腿上的信筒取下來,見封口上貼了一個“姬”字,想著大約是獨送給姬嬰的,便沒拆開,歡歡喜喜地拿著跑到鳳輦邊,遞給了姬嬰。
姬嬰接過來打開信筒,從裡麵抽出一張紙來,展開一看,卻無一字,隻用筆勾勒出一朵小花,信筒中還放著一支藍色的小乾花,很是俏皮可愛。
她看了看這兩樣東西,有些不明所以,察蘇在車窗外一臉好奇地張望著:“我阿兄說了什麼?”
姬嬰將那朵小乾花托在掌心,放到車窗邊給她瞧,察蘇湊過來看了看:“啊,這花兒叫做其其格,要到燕然山的東邊,和都城附近才有呢,夏季盛開的時候可好看了!小小的藍盈盈的一片,不過等我們走到那邊時,應該就過了季節看不到了。”
姬嬰想了想,那張紙上勾勒的花朵,大約就是這其其格盛放時的模樣。
“我知道了。”察蘇騎在馬上嘻嘻一笑,“他雖然吩咐了人不叫催促趕路,但一想等你到時見不到盛開的其其格,又覺得可惜,所以摘了一朵送了來給你。哎呀,真是沒想到,我阿兄還有這麼彆出心裁的一麵呢。”
姬嬰聽完微微一笑,想那隼還是要回去的,於是走到鳳輦主位上,從一旁榻桌上另找出一張花箋,提筆也畫了一張畫兒,是她這天出發前,在曠野上看到的日出景色。
畫完她將墨吹吹乾,卷起來仍放入這個信筒中,遞給察蘇,讓她等那隼休息好了,再綁上放飛。
和親使團在草原上由西至東,緩緩走了一個多月,才在九月中旬抵達可汗庭城外。
負責接親的宮官早在昨日便打發了人快馬回都城,報與阿勒顏汗知道,所以這日的可汗庭格外熱鬨。
阿勒顏汗攜一眾官員親自出城三裡相迎,所到之處皆鋪著花毯,他站在搭好的帳下,遠遠瞧見了那輛金光閃閃的鳳輦。
接引宮官和接親使察蘇先走上來,向他稟報了從科布多出來走的路線,以及和親使團的隨行人情況。
這都是些例行步驟,他耐著性子聽完,先讓宮禁侍衛等一眾人退在兩側,才見鳳輦朝這邊駛來,在帳前悠悠停下。
一旁察蘇走上去掀開車簾,裡麵走出一個戴著華貴鳳冠的年輕女子,粉麵朱唇,顧盼神飛,看得阿勒顏有些發怔,自從科布多一彆,到如今已是半年光景過去了,他見她臉兒較先似乎圓潤了些,想來這一路並未太過勞累,心中稍感安慰。
阿勒顏走了兩步上前,伸手扶她下車,目光柔和:“公主這一路奔波辛苦了。”
姬嬰大大方方衝他一笑:“不辛苦,有勞大汗出城相迎。”
說完她環顧左右,見帳外還站了許多陌生麵孔,都穿著柔然官服,隻有一個披著頭發的男人,身著羽袍,頭戴獸冠,與周邊人有些格格不入,姬嬰看了兩眼,心想這大約便是朝中那位薩滿大神。
不想這男人一對上姬嬰的眼神,登時大驚失色,口中喃喃念了兩句咒語,隨即用柔然話高聲說道:“這個女人將成為草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