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本來半癱在椅子裡的喬多祿立刻坐直了身體,手一伸抹把臉,剛剛的懶散都消失,有些渙散無神的雙瞳也恢複了清明,哪有一點醉酒朦朧的模樣:“娘,你這也太嚴格了。”
“謔,酒後吐真言,這還是埋怨上你娘了啊?怎麼,嫌棄我管得多,那你彆跟我說啥。”張愛英沒好氣。
本來也是,彆聽喬多祿在那裡詢問,但實際上,對他科舉學習的事,張愛英是從來都不過多過問的,換句話說,那就是全部他自己拿主意的。這會兒做作地來這麼一下,也不過就是那麼說一句,想要積極表達自己的意見而已,或許還帶著點試探。
“你要有什麼主意你就直接說,跟家裡人還玩這些心思,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娘,我不是,我沒有。”喬多祿苦笑,“我就是那麼一說,好吧,確實,我是這麼想的,還是就在縣學,您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挺好。你還怕我不高興怎麼的?”
喬多祿摸摸鼻子:“那不是很多人都覺得府學會更好嗎?”
老話怎麼說的,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從古至今確實是
這樣,那肯定是大地方的教育水平什麼的都比小地方的更好。不過張愛英是相信自己兒子的選擇的。
“你要覺得縣學更好,那肯定是有你自己的考量。說到底,去讀書學習的是你,我能說什麼?你自己願意就好了。”
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家長,一麵覺得自己孩子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遠超無數人,一麵卻又覺得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比自己更聰明。其實是他們真的不知道自己腦子並不如孩子嗎?不,更多時候純粹是一種掌控欲,這在花國式家長中尤其明顯。
張愛英絕對不是這種家長,上輩子就不是,這輩子在自己更不了解的古代科考領域,她更不會隨便指手畫腳。
她這麼說,喬多祿反倒更樂意說明:“其實也沒有多的原因,就是我覺得府學可能不是很適合我。”
原來,院試放榜後在府城的這幾日,喬多祿也不是就吃吃喝喝宴請應酬度日,也是有在收集信息和分析信息的。府學的教育水平肯定比縣學好,但是呢,同時,府學的成分也很複雜,關鍵,喬多祿這幾日在府城和一些人的接觸,讓他迅速發覺一點,很多人其實並不想他進府學。
而且,這年頭,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走嚴格的童試流程,如喬多祿這樣的底層,是需要從縣試、府試、院試這樣一層層考中,才能拿到生員資格,進入鄉試考場,進一步博取舉人功名甚至更往上
。但是,還有很大一部分人,他們並不需要走這些流程,他們通過家世就能得到蔭生資格,直接進入府學,通過府學考試就能獲得同樣的生員資格進入鄉試考場。因為府學有這樣的一條捷徑,所以,慢慢地也就滋生了腐敗,不少有錢有權的人都擠進府學,這些人讀書治學未必有什麼水平和能力,但是他們拚家世搞炫富絕對是有的一拚。久而久之,府學的名聲也就爛掉了。許多真正有才學的人根本不屑於進入府學。
喬多祿之前對府學有抵觸,但是仍舊還沒有下定決心,畢竟府學雖然有諸多問題,但諸位老師的治學水平和能力還是擺在那裡毋庸置疑的。隻要能堅定自我,在那個環境中也未必就不能專心學習。不過等回了縣城,得到蘇縣令的熱情邀約,本身又去縣學轉了一圈,喬多祿立刻就下定決心。
彆的不提,就教學氛圍這一點來說,縣學絕對吊打府學。隻能說,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處,至少蘇縣令就能完全肅清縣學。
至於說教學水平,嗯,先進入縣學一段時日再看吧。
喬多祿也不是盲目自信的人,他把這些思考都告訴了張愛英和薑琬,婆媳倆當然都支持。
薑琬點頭:“府學那些事兒,我之前也有所聽聞,正是因此,家裡兩位兄長考中秀才後沒有進入府學也是這個原因。其實就是你不提,我想父親那邊也會建議你彆去府
學。”
張愛英不是很懂,就在一邊默默點頭,為府學爛掉的名聲默默歎息。
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薑家對於喬多祿的學業安排比他們想的還要更為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