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郭檀之懵逼了,這群儒生今日鬨這麼大,不就兩個訴求嗎?
一個,讓老聖人還政於皇帝。
另一個,就是要求朝廷罷了南直隸巡按李靖的官,並且要求嚴懲李家之罪。
合著李靖的兒子一身反骨,要朝廷處置了他老子?
城樓上的百官竊竊私語,其中有一人看向李璋的目光中滿是審視與疑惑。
“王都督,您覺得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賈化是湊巧被一同詔來城樓上觀刑的,他本是來京城述職,不想剛到了吏部,就被一道皇命傳到了城樓上。
在聽到那個唯一站著的儒生是李靖之子時,嘴角閃過了一絲陰狠。
李靖啊李靖,這回我看你怎麼死!
王子騰的神色始終沒有變過,冷漠的回道:“陛下不是說了麼?除了領頭之人,廷杖一百。”
“下官是說……”
賈化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昨日那賊子在榮國府做的事,下官亦是氣憤不已。不妨借此機會……就算不能除了他,也該斷了他的前程才是。”
聽到賈化如此說,王子騰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他戲謔了笑了下,看了一眼那道身著黑龍袍的身影:“雨村兄若是有辦法,可以一試。”
……
“陛下,該行刑了!”
內閣中排位第二的次輔,建極殿大學士徐時新開口後,就有不少人站出來附議支持。
原本還在琢磨該如何避免廷杖的皇帝,忍不住冷眼瞪了一眼這些人。
這時卻見一個身著緋袍的文官走到近前,躬身道:“啟奏陛下,臣金陵知府賈化有本要奏。”
“賈化?你說。”
皇帝對這個人沒多大印象,隻知道這人是榮國府舉薦去金陵的。
不過這個時候,能拖一會是一會。
卻聽賈化說道:“臣以為,這些儒生膽大包天,妄言朝政,不敬聖躬,中傷宮妃……僅僅一百杖太輕了……”
“當嚴懲不貸,以儆效尤……故臣諫言,首犯處斬,從犯廷杖一百,奪其功名,禁其科考……”
嘶!
此人竟如此狠辣!
一百廷杖下來本就活不了幾個人,如今還要奪了這些人的功名?
雖說城樓上的百官大半是太上皇的人,那也是同為聖道門徒,大家夥還真不想對這些舉子下重手。
可這賈化,一開口就要絕了這三千舉子的未來,太他娘的狠了,使得眾人不寒而栗。
“狗一樣的東西,給本官滾開!”
有人畏懼太上皇的龍威,也有人傲骨錚錚,堅持天道公義。
隻見都察院左都禦史陳春棠抬腳踹翻了賈化,麵色堅毅,躬身道:“陛下,忠,德之正也。儒生為國為君進諫忠言,何罪之有?再者,國朝不以言獲罪,就算這些儒生有過激之言,何以如此懲之?一百廷杖,身強力壯者都撐不住,何況是體弱之儒生?臣以為,當小懲大誡……”
“陳都憲,這些儒生都快把太上皇說成戀權昏聵的昏君了,乃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你還在替這些人求情,是不是你陳都憲也覺得太上皇是昏聵之君不成?”
賈化知道這是他最接近權力中心的機會了,所以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言官之首的左都禦史,當場就尋了理由來反駁陳春棠的話,順道給扣上了大不敬的帽子。
站在下麵的李璋還不清楚城樓上的紛爭,隻覺得在宮門前站了許久,遲遲不見板子打下來,心中不免焦躁起來。
這板子不打,我李璋怎麼在皇帝跟百官麵前露臉?
不行,李夫子的那頂帽子必須想辦法摘乾淨了,要不然將來李家九族都危險。
故此,他突然上前一步,高舉孔聖人的聖像。
“學生李璋,冒死進言。天無二日,國無二君,請太上皇還政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