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餘光一掃,對比自己衣衫上的隱隱血跡,便已明白了禁軍的區彆對待。
或者是,那位一開始喊打喊殺的太上皇,壓根就沒打算真的把這位老禦史怎麼樣。
瞧瞧人家,二十板子下來估計連皮都沒破……
“事情鬨這麼大,上皇的臉麵、朝廷的臉麵是必須要顧及到的。老夫原以為上皇真已是年老昏庸……咳咳,看來上皇依舊是那個洞察一切的天可汗陛下。”
陳春棠的低聲解釋,讓李璋對今天的經曆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果然,玩政治的就沒一個簡單的,更何況是執掌天下一甲子的天下至尊。
“聖人仁德、陛下仁德,免了我等死罪。諸位,還是早些回去吧。好好讀書備考,莫要再摻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切記,勿要再被人蠱惑挑唆,朝廷上的事,自有規矩在,亂不了的!”
此時的陳春棠,已經基本上摸清了這件事的脈絡。
他在李璋的攙扶下,向四周關心感恩他的儒生們拱手,勸誡許久,終於將這群激進懵懂的讀書人勸了回去。
“少爺,少爺,你真的沒死啊!”
呃~
李璋的嘴角忍不住猛抽,有時候他真想換個書童的……
“少爺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大姑娘,大姑娘,少爺沒死,少爺沒死!”
趕車的是一身常服的李慕白,車簾子掀開一角,戴著麵紗的黛玉雙眼紅腫卻滿是喜色。
今日她真被嚇了一大跳,表哥不是去國子監報到嗎?怎麼就被牽扯進這等凶事中去了。
好在當他們趕到宮門前時,正好聽到了皇帝的口諭……
“老師,學生先送您回府吧。”
雖說陳老爺子是被太上皇當了娃樣子,可該演的戲還得演全套。
陳春棠點了點頭,被李璋攙扶著上了馬車。
“這是學生舅父家的表妹,表妹,這是我的老師,都察院左都禦史陳公。”
“老師?”
“你舅父?”
老爺子與黛玉幾乎是同時一愣,還是黛玉先開了口。
“林氏女拜見陳都憲,家父揚州巡鹽禦史……”
“你是如海家的閨女?”
林如海是他的老下屬,就算如今那也在都察院掛著名。
陳春棠真是沒想到,自己白撿的徒弟,還跟林如海有著這層關係。
“你竟是如海的外甥?老夫怎麼不知你李家跟林家還有這樣的淵源?”
李璋這會坐也坐不舒服,隻能斜躺著,用手支撐著半邊身子,隨著車輪的滾動,齜牙咧嘴著。
聽到老師的詢問,李璋苦笑應道:“彆說是您,便是學生也是上個月剛剛收到家母的來信。以前家母從未跟學生提及過母家之事,想來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陳春棠回憶著早年與李靖打交道的經曆,確實從未聽說過李家與林家有什麼來往。
不過在看到瘦瘦弱弱的黛玉時,老大人眼中的憐惜之色根本掩蓋不住。
作為都察院的一把手,林如海在江南的艱難他比誰都清楚。
不過有一點他很不理解……
“林丫頭何時來的京城?你父親與老夫也算是交情不淺,你若來京,他不可能不來信告知於我?”
這就是官場上的潛規則了,陳春棠不僅僅是林如海的頂頭上司,更是關係不錯的同僚。
按說黛玉入京,林如海必然會寫信請托,拜托陳春棠看顧一二。
可直到今日見了麵,陳春棠才意識到林如海將獨女送到了京城。
這,有違常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