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躬身拜下:“學生李璋,拜見師母!”
“玉兒拜見伯母……”
“哎喲,這丫頭說話可真軟和。”
聽慣了京城的官話,驟然被吳音軟語伺候了一回,陳夫人隻覺心都要化了。
扔下剛剛挨了板子的丈夫,牽著黛玉的手就要往裡走。
陳春棠拍了拍還在愣神中的李璋肩膀,示意其進門。
“你師母就是這個樣子,她出身遼東武將世家,性子向來爽利,不喜歡扭捏之人。走吧,為師還有話要問你。”
……
陳夫人性子疏闊爽利,卻也是個細心之人。
自家老爺挨板子是常事,又被專門照顧著,二十板子而已,不可能有什麼事。
倒是這小徒弟的傷看起來挺重的,她將自家獨有的傷藥送了過來,讓下人給其敷藥,並取來兒子的衣裳讓其換上。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她才重新去了內堂,跟軟軟糯糯的黛玉說話去了。
“真是荒唐,若不是今日湊巧遇上,老夫還不知道如海的閨女已經來京城兩年了!”
若林丫頭在京城出了事,他們這些林如海的同僚同年,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背上不義之名。
李璋也沒有隱瞞,將自己在榮國府的遭遇,以及黛玉在賈家的經曆大致上說了一遍。
這年頭,師徒就是父子,利益生死都是綁在一塊的。
有這麼一位老師在,也是時候反擊一次了。
果然,清正的老夫子怒了。
隻聽嘭的一聲,陳春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豈有此理,賈家老婦欺人太甚!還有那賈政,老夫原以為他隻是學識不夠,還算個端方君子,不想竟是個偽善小人!來人,取筆墨來,今日老夫定要參他一本!”
“老師且慢……嘶!”
李璋一急之下,牽動了腚上的傷,猛地深吸一口氣。
不過這會他可沒時間去顧及腚痛,連忙勸阻怒火衝天的老大人。
“您若真參了賈家,表妹的閨譽豈不是要完了?學生原本也想大鬨一通,將賈家的所作所為都傳揚出去,好好出一口惡氣的。不過為了表妹的名聲,最後隻能憋屈的咽下了這口氣。唉~”
賈家老太就是知道李璋隻能打碎了牙往肚裡吞,這才會放了其離開。
要不然,李璋還不知要費多大的力氣呢。
就在李璋唉聲歎氣之時,陳春棠卻嗬嗬一笑:“誰說老夫要拿這件事參他?今日,為師就先給你上第一課——那就是利用規矩!”
規矩?
“老夫若沒記錯的話,禮部已經多次彈劾他賈政違製占據正堂,令其整改……”
李璋頓時就明白了老大人的意思:“您是說,參賈政違反禮製,占據榮國府正堂?不過這點問題怕是動不了榮國府吧,畢竟那位還在呢!”
寧榮賈家還能在京城頂著國公府的門楣,就是因為先榮國賈代善的餘蔭,老聖人還活著。
老聖人對賈代善的感情,那真可以說是有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隻要老聖人在世一日,賈家的門楣就倒不了。
用這個理由去參榮國府,恐怕折子到了皇極殿就會被留中不發。
陳春棠卻意味深長的笑說:“這就是為師給你說的規矩二字,這規矩二字學問大著呢。賈政亂了規矩,以幼子的身份占據了榮國府正統繼承人的位子……那涼王亦是幼子,是不是也可以借父母寵愛,亂了規矩去占了勤政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