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兒,吃吧,都是你愛吃的菜。殿下知道你要來,特意叮囑廚房做的,是不是啊殿下。”
朱載坖抿了一口酒,正美滋滋地吃了一口菜,聽到陳氏的話,含含糊糊地答道:“嗚嗚,是啊,吃吧,吃吧。”
第二天朱翊鈞回到西苑,陪嘉靖帝吃早飯,打太極拳,上課。
回來吃中飯,散步消食,去統籌處議事,去南校場鍛煉身體。
再回仁壽宮,洗澡吃晚飯,散步消食,然後陪著嘉靖帝看奏章和稟文。
“兵部右侍郎、右副都禦史、薊遼總督楊選謹奏:三月初二,朵顏衛有遊騎擾邊,古北口守將李丁派遣哨兵出塞,抓獲其中四人。
朵顏衛酋長通漢叩關索要部屬,副總兵胡鎮出其不意,將他與其同黨十多人擒獲...
通漢的兒子把裡恐懼,帶被抓住的哨兵到邊牆下,請求交換他的父親。臣探知,通漢乃辛愛妻子之義父,臣意欲以其牽製辛愛。並與通漢約定,以其四子輪流為質,以為人質,半年一換。
通漢依約召長子入關為質,臣再賜金銀布帛若乾,約其說服辛愛,與大明永世結好。對天盟誓,方遣還通漢...
而後辛愛遣使通報臣,結約盟誓,不再縱兵犯境。蒙皇上皇恩浩蕩,德澤四外,朵顏部通漢、土默特部辛愛在臣的苦心結營下,誓與大明結好。薊遼邊塞,當高枕無憂...”
朱翊鈞看著這份奏章,越看越不對勁。
“陳洪。”朱翊鈞叫著司禮監秉筆太監陳洪的名字。
“殿下,奴婢在。”
“辛愛是誰?”
“回殿下的話,辛愛,全名辛愛黃台吉,又被稱為黃台吉。孛兒隻斤氏,是蒙古俺答汗長子,領蒙古右翼土默特部。以驍勇著稱,騎射雄冠諸部,被稱為蒙古右翼五勇士之一。”
嘉靖帝轉過頭來問道:“鈞兒,怎麼了?”
“皇爺爺,我覺得楊選此事做得不妥。關外蒙古人原本就對我大明心懷異心,楊選又耍小聰明拉攏通漢,牽製辛愛,不僅是與虎謀皮,還切切實實羞辱了通漢和辛愛一番。
此二人肯定心懷不滿。
看楊選在奏章裡洋洋得意地寫著,通漢和辛愛如何心悅臣服,如何信誓旦旦要與我大明結好,孫兒覺得好笑。”
“好笑,有什麼好笑的?”嘉靖帝雙手籠在袖子裡,攏在胸前,眯著眼睛問道。
“皇爺爺,連我這九歲孩童都察覺到,通漢和辛愛,身為漠南韃靼酋首,受此之辱,還如此折節恭順,肯定是心懷不軌。
偏偏楊選還不自知,以為自己手段高明。孫兒擔心,楊選被通漢和辛愛蒙蔽,放鬆警惕,會吃虧的。”
嘉靖帝沉吟一會,點點頭:“有道理,陳洪。”
“奴婢在。”
“把世子的這番話寫成批紅,轉給兵部,叫楊惟約盯著楊選,不要被韃子蒙蔽了。薊遼諸關,關乎京畿安危,萬不可掉以輕心!”
“是。”
朱翊鈞心裡隱隱還是覺得不妥,但這種邊關軍備大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處置,心裡也沒底。
嘉靖帝也不會讓他胡亂出主意。
過了一刻鐘,嘉靖帝看到一份奏章,眉頭一皺。
“鈞兒,你看看。”
朱翊鈞接過來仔細一看,倒吸一口涼氣,但很快想到一件事。
“皇爺爺,孫兒記得禦史林潤的這份奏章,與前天東廠稟貼裡,抄寫的草稿大不相同啊。”
嘉靖帝冷然說道:“他此前那份奏章遞上來,十有八九是石沉大海。這份奏章,卻是犯了朕的忌諱。林潤向高人請教過,重新寫了今天的這份奏章。”
朱翊鈞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皇爺爺,孫兒想明天帶著這份奏章,還有東廠抄寫的原稿,出宮一趟。”
嘉靖帝目光一閃,等了二十幾息,才緩緩地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