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嘉靖帝接到楊選的急報後,半信半疑。
坐在他旁邊的朱翊鈞建議道:“皇爺爺,楊選是薊遼總督,你要是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不如找個局外人士。京畿九邊的軍情,一向歸錦衣衛負責,不如把朱都督召來一問便知。”
“對!黃錦,速傳朱希孝。”
半個時辰後,一身飛魚服的朱希孝急匆匆趕到,額頭上滿是汗珠。
“臣太保兼太子太傅、後軍都督府左都督、掌錦衣衛事朱希孝,叩見皇上。”
“正孝,”嘉靖帝對朱希忠、朱希孝兄弟非常信任,和氣地叫著朱希孝的字問道。
“京畿的軍情,你都掌握著。”
“回陛下,臣等不敢懈怠,儘在錦衣衛掌握中。”
“破邊犯境的北虜,現在何處?”
“回陛下,還駐屯在平穀城東。”
嘉靖帝雙目閃過寒光,不動聲色地問道:“沒有移動的跡象?”
“回陛下,昨日、今日,北虜分彆向東、向南派出數百探騎,搜索百餘裡。”
“你覺得他們會去向何處?”
“回陛下的話,從這幾日收集的軍情來看,臣覺得北虜有南下襲擾,抄掠三河、香河,伺機再犯通州的意圖。”
嘉靖帝氣得雙手微微發抖,強忍著滿腹的怒火,平靜地說道:“北虜軍情,你好生收集整理,一日三報遞進禁內,不得有誤。”
“是,臣遵旨!”
“正孝,辛苦了,下去吧。”
“是,臣告退!”
等到朱希孝離去,嘉靖帝憤怒把案桌上的奏章一掃而空。
“蠢貨!愚蠢至極的蠢貨!
朱翊鈞也是無語。
楊選,你身為薊遼總督,北虜破邊犯境,肆虐京畿這麼大的事,居然不趕緊親臨前線指揮,還縮在密雲死活不動。
然後敵情不明,胡亂指揮。
都這個時候了,心思還不在禦敵上,全放在諂上。
這就是大明文官們的本色?
進士為主的大明文官,既出胡宗憲這樣強悍乾練的能臣,也出楊選這樣昏庸無能的碌碌之輩。
隻是從比例上看,胡宗憲少,鳳毛麟角。
楊選多,比比皆是。
自己以後必須要改變這種狀況。
否則的話,就算如皇爺爺這樣,把馭下技能點滿,也難以從這堆爛蘿卜裡選出可用之才來。
朱翊鈞定了定神,開口勸道:“皇爺爺,兵部楊尚書已經急召宣大總督江東率宣大精兵日夜兼程馳援,先鋒已到居庸關,不日可背城紮營。
鎮遠侯顧寰也奉詔統領京營團兵,分駐京師內外。保定、天津等鎮衛官兵也入駐通州。戒備森嚴,防禦無誤。
京師無虞!”
嘉靖帝喟然歎息道:“可恨,可恥!朕禦寰四十年,北虜多次破邊犯境。加上這次,兩次京師震驚!
朕的這張臉,被這些無用之輩丟得乾乾淨淨!
還擲在地麵上,被世人和後人使勁地踩!”
看到無比悲憤的皇爺爺,朱翊鈞也不知道怎麼勸。
根子在你身上啊,皇爺爺!
你前期把心思放在馭下攬權,後期把心思放在修玄敬天上。
上有所好,下有所投。
滿朝文武百官的心思全花在跟你鬥智鬥勇,以及討好你上,哪有心思去管邊關武備。